两只海东青在天空旋转，清越的鸣叫声响彻云霄。

陈润之毫不费力地提着一大桶水，与庾三娘并肩同行，闲庭信步一般。

她要去药圃除草。

庾三娘回头看了一眼，莫桑和山杏等人拿着小铲子，提着锄头，草木灰等物跟在他二人身后。

堂堂颍川王像个仆人一样给她提水……庾三娘有些尴尬，走到陈润之另一边，也伸手去提木桶，“……舅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到?”

陈润之愣了愣，但他很享受与庾三娘共同提着木桶的感觉，陈润之放慢了脚步，“后日。”

自他接手王府势力后，他把庾三娘的事列为武衙署第一要事，褚玄机的信，庾府的动静，一有消息，自有人会第一时间送到君圃。

陈润之人高力大，木桶的重量他全承担了，她没分担到一点重量，庾三娘脸庞微微发热，她讪讪地想要放手，手上却突然有了重量。

庾三娘表情微顿，陈润之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也不知他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

庾三娘摇了摇头，以前受的伤，不触碰最好。

今年夏天，大周朝各地暴发洪流，褚玄机被山洪泥流所阻，足足迟了两个多月。

也不知她送去京兆的信，庾秉淳何时能收到。

那是封报丧信。

想到庾秉淳和苏姨娘，庾三娘沉默地低下头。

陈润之神识十分敏锐，察觉庾三娘有些感伤，陈润之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

理智却告诉他，庾三娘不会喜欢他那样做，于是，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守在庾府里的死士来了信……初夏怀了王宗鑫的孩子。”

听到初夏这个名字，庾三娘吃了一惊，旋即哑然。

初夏怀了王宗鑫的孩子?!

母凭子贵……相比较其他在底层不断挣扎的仆人来说，初夏这算是咸鱼翻身了。

没想到在庾玉娥的追杀下，她竟还有这等‘机遇’。

庾三娘笑了笑，撇眼看到陈润之有些不自在的俊脸，庾三娘讶然，转念一想，想到当初初夏拿着她的‘山河图’，去武衙署替她换武士。

被陈润之抓住后，初夏戴了假皮面具，混进庾府，想骗她说出草药贴的下落，结果被她一眼看穿。

想到草药贴，庾三娘眉眼一动。

“当初，初夏被你抓住……是你让她去我那里偷草药贴的?”

庾三娘目光清凌凌的，像雪山上无垢的冰花。

在这样的目光下，陈润之不免有些窘迫，“是。”

那时他正为陈六的病着急，听说庾三娘有一副草药贴，便将初夏塞进庾府，想要她将庾三娘手中的草药贴偷出来，没想到的是，初夏一个照面就被庾三娘识破。

那时他就觉得，庾三娘真聪明！

陈润之笑了，眼睛像撒了月光的湖面，明亮耀眼又干净。

两人说着话来到药圃，庾三娘给草药培上土，陈润之跟在后面给草药浇水；庾三娘拔了草，要削草药顶端，陈润之给她扶植株……给她递铲子，洒草木灰。

无论庾三娘想要做什么，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陈润之就能领会。

微风拂过，草药起舞，草木灰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