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付决心情复杂。
萧芜和付决坐在石阶上,看付决低眉转弄手中的狗尾巴草,萧芜咧嘴而笑,打趣他:“以后不能叫你付决了,得称呼你大皇子。”
付决笑意清冷,“别拘束,和以前一样。”
他折断草茎,望着院里郁郁葱葱的银杏树,怕是再难看到它金叶纷飞的模样,微叹息,舒朗地笑容注视着萧芜,“其实能有爹娘我挺开心的。”
“同时我有恨他们将我抛弃,但又不能恨。”
朝阳灿烂,云霞透着晨曦的粉紫。
“苏公公既然来过了,你很快就会进宫的。”
萧芜一时有些唏嘘,每个人好似从呱呱落地时便注定了这一生的路。
路是命定的,但灵魂可以升华。
“到时候你住进宫里,见我们也就不便了。”
付决丢掉手中的野草,拍拍手站起身来,瞬时敞然道:“是的,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太史局的阴谋害了我二十五年,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时也命也,终是要还的。”
萧芜问道:“你不抵触吗?”
“没什么好抵触的,坦然接受一切。”
付决伸手拉萧芜起身。
萧芜不懂付决的心思。她只知道权力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她忧虑道:“如果你成了皇子,会不会有朝一日与我们刀剑相向?”
“萧芜,我告诉你,永远不会!”
“不论我们的地位悬殊有多大,你始终是我的朋友,谢修行永远是我的好兄弟。就算坐上了皇族的金椅,我也不会忘本,为民请命。”
萧芜会心一笑。
“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子。储君之事不敢议论,我相信你可以为民请命。”
付决拥抱住萧芜,“谢谢你,阿芜。”
萧芜拍拍付决肩膀,微扬唇角道:“付决,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用拘于礼节的,朋友就该无话不谈,把酒言欢。”
“希望你以后想找人倾诉孤寂时,能想到我和谢济。”
暮色渐微凉,轻风裹挟着闷热覆在人们的脸颊上似八月的酥油糖糕黏黏腻腻。
小巷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孩童散学归家,鹿鸣书院依然没有恢复宁静,榕树上的夏蝉不知春秋的鸣叫。
塾师高远和塾师陌何夕正一起打扫着学堂。
陌何夕拿着湿水麻布清洗书案方凳,高远拿竹枝笤帚清扫书院的灰尘落叶,二人配合默契。
日常洒扫完毕后,高远拎来一桶水,用葫芦瓢给菜圃里的蔬果浇水。陌何夕手捧藤篮采撷绿豆荚,她看着饱满的豆子笑得明媚,兴与高远说道:“明日给学子们熬一锅绿豆消暑汤。岂不快哉?”
塾师高远将一瓢水泼到胡瓜藤下,“夏日饮绿豆汤是为一件兴事。”
“先生,我去将绿豆挑出泡水。”
陌何夕端着藤编菜篮转身离去,瞟见书院外站了一个身影,男人玄色云纹锦袍在残阳下闪闪泛着银光。
“付公子?”
陌何夕没想到付决会出现在鹿鸣书院。
因为木木姐的缘故,他们浅浅打过几次交道,算是朋友了吧。
她邀请付决进屋坐坐,为他奉上一杯清新的凉茶解暑热。
只是付决貌似不喜欢,眉头总是紧皱着,到进屋也没说一句话。
“付公子可是来找我的?”
付决捧着琉璃杯盏点头。
“见你闷闷不乐,遇上何事了?”陌何夕关切道。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付决失意地抬眸看了陌何夕一眼,抿唇难言,良久才开口说道:“陌姑娘,之前误会你和阿芜,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陌何夕以为出了甚大事,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须亲自登门道歉。
“嗐!付大人是为了我的名节着想。原是我任性了些,给木木姐添了麻烦,付大人莫要在意,不甚要紧事。”
“陌姑娘不介意就好。”
付决抿了口凉茶,眼波流转,似有话说。
“付大人你不用一口一个陌姑娘的唤着我,多见外呀!叫我小小罢!”
“小小不也付大人的叫着我。”
陌何夕尴尬吐舌,抬手作请,示意付决喝茶。
“那我以后叫你阿决,可好?”
付决笑容清朗,饶有些害羞地低头。
“好。”
“还没人这般叫过我。”付决摸摸后脑勺,耳根难得一见的腮红色,“小小叫我什么都好听。”
陌何夕害羞地摩挲着琉璃杯沿。阿决一表人才,为人正气,是鱼州难得寻觅的俏郎君。第一眼见到他,便被他眉宇的浩然正气所吸引,早已芳心暗许。
“小小姑娘为了心中所坚持的道义只身前往京城,此份勇气敌过世间千万女子。夫子授业解惑,遵循圣人教诲,善结桃李,此心比日月晴明,比天地宽广。以心丈量天下,亦有千万里!小小娉婷秀雅,笑颜明媚使万物失色,让人一见难忘。”
“陌家有女绝色芳华,吾倾慕已久。”
付决双手奉上自己随身佩戴的金玉环项链作定情之物,赠与陌何夕。
陌何夕羞涩地接过金玉环,夸赞一番:“阿决潇洒俊朗,雄姿英发,坚持正义之道,为百姓惩凶除恶,颇有江湖侠客的豪放大气。是多少女子梦中倾慕仰望的大侠剑客。”
“木木呢?”付决激动地看着陌何夕逐渐绯红的脸颊,“木木对我亦是如此吗?”
阿决问得太过直白,倒叫陌何夕羞于开口只好点头应他。
“太好了!”付决欣悦地起身,“那木木可愿随我入宫?”
“入宫!”
陌何夕突然变了脸,他不是大理寺的侍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