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那么今日的课业，便……回去找找史书所载朋党之害的故事。”话罢，先生拿着今日的课本匆匆离了去。

“皇姐，阿显听不懂。”一散学，方子显便抱上了方子衿的手臂，摇摇晃晃撒着娇。

“没关系呀，阿显长大就能听懂了。”方子衿接过宫人递来的点心盒子，另一名宫人将小桌上的书本捡走，方子衿连连端出几碟子的点心放在小桌上。

方子显惊喜道：“是桂花糕！谢谢皇姐姐～”

方子衿笑着捏了捏方子显粉白的小脸，叹道：“阿显要是个小女子，定然是个美人呢。”

“二哥～对不住嘛～我这不是想着，那人妖答不上来，你再答，还答得好，父皇肯定更喜欢二哥啊！”

“七弟！”听着七皇子叫得这样大声，二皇子更是气愤，心虚似的瞟了一眼方子衿。

方子衿没理会他，这个年纪与自己最为相仿的弟弟，却最是与她过不去，只因熙帝还是皇子时，方子衿是嫡女，而他只能被称为庶子。

“皇姐，我也想吃。”

“皇姐，我要吃这个！”

“吃吧。”方子衿已经习惯这些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来讨嘴，她忽而想到方才那位眼生的皇弟，便回头看了一眼。

方子琼正搂着比他矮小圆润些的胞妹，眼巴巴望着这边。他们有着一样的栗色头发，微微卷曲，皮肤看起来又粉又嫩，小小的年纪五官就隐隐显出了骨相，眼睛生成了浅褐色，妹妹的瞳还要浅些，称之为琥珀色更为贴合。

阳光透过窗台洒进来，撒在了他们面前的小桌上，照亮些他们的衣摆，二人隐于小卓后的阴凉处。

方子衿一时间心生怜爱，端起一盘点心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二人有感，相互搂得更紧了些，方子灵甚至将脸整个埋进了方子琼的臂膀。

“今日讲得极好，这个给你们。”

盘子里是五枚精致小巧的点心，呈白梅状，中间是红色的几点花蕊。

方子琼极少见着这么精致的糕点，一手拿起一个，一手拍了拍怀里的妹妹示意她别害怕。妹妹终于从他怀里抬起了头，一颗精致的白梅糕点出现在她眼前：“哇！好漂亮！”

“谢谢皇长姐。”方子琼仰头，对着她笑得灿烂。落日余晖总是转移得很快，只这一会儿，便照在了方子琼的半张脸上，也照亮了他那两颗原本莹白的小虎牙。

那天以后，方子琼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方子衿，看她最喜欢哪位弟弟妹妹，当然，这无疑是最小的那个方子显，她总是亲切地叫他阿显；也看她最讨厌哪位弟弟妹妹，皇长姐的眼中，总是很少出现这样恶劣的情绪，可他还是捕捉到了她看二哥时的那抹冷淡，真巧，他也最讨厌这位二皇子；他还看方子衿喜欢什么点心，看什么书籍，这才发现，方子衿喜欢的，竟都是些治国策略、史书传记。

偶然之间，他听到了先生与方子衿的谈话，先生也很喜欢皇长姐，问她不来太学后功课可以落下，还说皇长姐现在这位老师，可是他向陛下力荐的，颇有真才实干，仕途却不得志，希望皇长姐可以向陛下多多美言。

皇长姐是最受父皇宠爱的孩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先生常自言自语说：“可惜了，长公主不是个男子。”

方子琼看见方子衿与别人在一起时，心里闷涨得慌，感觉酸酸的，却又掺杂着些别的情绪。他想要更加靠近这位皇长姐，正如一株泥泞中的小草，见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便想要更多。

他隐隐感觉到，皇长姐，就是他和妹妹的机会。

于是，他投其所好，时不时抱着与皇长姐同样的书籍去请教，久而久之，方子衿也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弟弟另眼相看了。她说：“那日先生的问题，皇姐就看出来了，子琼很聪明呢。”

方子琼想：若皇长姐像喜欢方子显一样喜欢我，未来的夺权之争，她会偏向我吗？

他不想有一日将长姐也视作敌人。

“子琼？”方子衿偏头叫了他一声，“你很少这样失神了。”

方子琼回过神来，看向方子衿，还好，皇姐现在是他的皇姐。他浅浅一笑：“近日有些劳累。”

方子衿如今已经脱去了过多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从容、深谋远虑，她道：“方才我是说，洛书门帮我们，日后必定会索要相应的代价，至于方子显，立下功劳后，会直接向父皇开口，而非留下做十皇子。”

“那若是父皇非要他留下呢？”方子琼反问。

对于这个父皇，方子衿有些时候还是看不明白他，譬如十年前，为何将方子显送去云山。

她想了想，答道：“那就要看，他想要的值不值得他这样做。”

“子琼，不明局势，切莫妄动。”她嘱咐道。

“是。”方子琼敛下神色。

王城中早有传言，熙帝召方子显回京，是对太子人选早有打算，此前的十年只是将十皇子送去大宗门进修罢了。如今看熙帝的态度，此事多半是真的。他的对手，本只剩下八皇子还有一批拥护者，因为贤妃之事，已是十拿九稳。

可是这个方子显……当真是可恶！

皇姐自幼便是偏向方子显的，若这一次因为心软错失良机……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就算杀不了他，也得让他在丹阳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