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早已将府中所有药材用具全部拿来,又找了开平府最好的大夫,保管李二性命无忧。若大人还是不放心,也可以在一旁监看着。”
“只是李二这伤势有些严重,恐怕不宜四处抬动啊。老奴是想着若李二早些醒来,对大人断案定有帮助,还望大人莫怪老奴善作主张。”
谢管家言辞恳切,眼看就要下跪行礼请罪,他身后跟着的一众下人大夫也跟着山呼请罪,一时间场面有些让人下不来台。
云紫怡顿时心中暗道不好。
王慈面色略微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问道,“谢府有重兵看守,你这‘全开平府最好的大夫’,又是从何处请来?”
谢管家讪讪,又是弯腰行礼请罪,“是傅大人请来的……”
不远处刚刚离开谢府的傅望秋一甩官服袖子,内心轻哼一声,敢找借口将他撵回府衙,那就别怪他也闹出动静叫他困在谢府。
王慈冷肃的目光落在谢管家头顶,他一言不发,谢管家也不敢起身,只觉头顶的目光有千斤重,压得他脊背生疼。
“罢了,就依你所言。”面前不怒自威的司使大人终于松口,谢管家心中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寻一处僻静的院子,大夫们都遣走,药材用具留下。”王慈吩咐道。
谢管家应声,忙不迭地去办,半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不过一盏茶功夫,几人被请到一间独立的小院,里面还有几位洒扫侍女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长枫直接将人集合,在院门口排成一排一字站开。
云紫怡取药路过,恍惚见到了被夫子撵出学堂罚站的学生。
这边,明明只是重新包扎上药即可,王慈却吩咐她悄悄再取几副仵作验尸所用的工具。
她还纳闷箱中会不会有,只是装箱之人仿佛不懂药理,将各种工具一股脑堆了进来,连医治烫伤烧伤的药膏都有。
再回到房中时,窗边的床榻已被移至屋子中央,李二端端正正地躺在上面。
云紫怡惊疑,“你们不会……”
王慈投过来一个“想什么呢”的眼神,手下动作却是不停。
修长的手指隐入手套,侧手接过顾显之递来的一柄薄如蝉翼的弯刀。
刀尖微微没入早已剥开绷带的伤口。
她侧过头去,有些不忍看。
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是从对面响起,“过来。”
她心中咕哝一句,还是磨磨蹭蹭走上前。
伤口处的药粉早已被轻轻扫落,薄而细的刀尖划破原已缝合整齐的丝线,精准地没入皮下微厘间,挑破了一个黑乎乎的血块。
接着,她的眼睛慢慢瞪大——
刀尖灵活游走,摸索着勾住一个端点,然后轻轻一扯。
原本整洁光滑的皮肤翘起一角。
再扯,翘角愈来愈大,宛若剥落的蒜皮。
皮下不是模糊血肉也不是粉白脏器,而是又一张光滑整洁的皮肤。
王慈手臂长扬,与顾显之左右配合,最后扯下来的是一整张栩栩如生的假皮。
云紫怡杏目圆瞪,瞧了一眼皱巴巴但生动的假皮,又瞧了一眼完好如初但大变活人的李二,一时惊地说不出话来。
王慈推过来一具用于示演针灸的木偶,将这副假皮套在上面。
假皮受力向下自然舒展,赫然显现出的正是徐达的面孔。
“这是……”她喃喃,忍不住伸手触摸木偶,触之所及还残留着丝丝温热,与常人皮肤无异。
顾显之将伤口重新缝合包扎,异物取出后,伤口处竟恢复得比之前快上许多,很快便不再渗血。
王慈褪下手套,立在她身旁,一只手也触上面前的木偶。
“十二年前,上京以东一座小镇,发生过一件极为轰动的‘皮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