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晚,童家村。
第二天清晨鸡场有人来收鸡,“一元鸡”首次出栏,童念便打算提前到村里住下。
村里人都睡得早,晚上九点钟之后不少人就会关上灯上床躺着,不过童国邦家是意外之一。
两个儿子在今年年底合伙买了彩电孝敬父母,童国邦和陈秀兰最近都是看完电视剧,最早十点才上床睡觉。
“嗡嗡嗡”的摩托车声音从屋外传来,最终停在门口,是童昭明从外面回来了。
童昭明年轻时喜欢交友,拉帮结派的,晚上下班后不时在外面玩到八九点才回家,洗漱完刚好睡觉。
只是童念觉得小叔今天的脸色不太对,畏畏缩缩的,像干了什么亏心事。
对于小叔的不靠谱,童念深有体会,所以她主动出击——蹲守在洗澡房门口。
“嗐!”童昭明打开大门后被吓了一跳,他本来就心虚,突然被门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脑中瞬间闪过几幕恐怖电影的镜头,脚一滑,整个人坐在地上。
裤子都湿了。
“念念,你想上厕所去隔壁屋,小叔差点被你吓死。”童昭明屁股疼,艰难地扒着门边爬起来。
“小叔,你很不对劲哦~。”最后一个字拖得特别长。
童昭明心中一慌,连忙否认:“小孩子懂什么,小叔就是被你吓到了!”
呵呵,小叔你猜我会信吗?
童念眯起双眼,也许她能试出来。
***
怎么回事,她陈秀兰只是去了一趟县城,村里就发生一件这么大的事?!
“怎么会这样,耀明犯什么事了?”
“你人不在不知道了吧,这可是镇上的大新闻!”
“对啊,这事差不多整个镇的人都知道了,老村长家的脸可丢大了!”
“就你们去县城之后没几天,警察在镇上捉了一大批人,二三十个呢,那阵仗,可多人围观了,那个谁也在里面罗。”
“那到底犯了什么呀!”陈秀兰都不耐烦了。
有个婶子眼神闪烁,凑上前很小声地说:“好像是赌钱。”
“族长家可真有钱,都有余钱去赌了。”
“你不知道吗,听说是香江那边的大爷寄钱回来了,可能有好几万呢!”
“哈,我家那口子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
说着说着,话题就歪到了香江那地有多好,同姓大伯爷会不会回来拉拔他们村。
陈秀兰受到的震撼颇大,低头愣愣地看着身上的大红花。
“李奶奶、牛爷爷,我给你们送手信来了!”童念敲门大喊。
“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是腰间围着旧围裙笑吟吟的李奶奶。
“我在做麻球呢,念念你等下带点回家。”说着把童念拉进家,推到小竹椅上。“乖乖坐着哈!”
说是一点,恐怕到时童念能带走一大袋。
“从县城回来了。”牛启明品着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童念放下手信笑着回道:“这次真是多谢牛爷爷的鼎力相助,为镇里除害!”
牛启明挑眉,他在童念找上门举报的那天就震惊过了,小小年纪聪慧过人又会说话,最重要是品性好,那天在童老二家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这女孩生在童家真是浪费了。
“别拍我马屁,我只是做一个军人该做的。喝茶!”牛启明把一杯刚装茶推到童念面前。
童念笑笑端起来喝,她真的没拍马屁。
如果村里还有谁能让她敬佩的,只有牛启明,没有之一。
在战争年代年少从军,为国奉献;在特殊年代不滥用权利,排除异己;在家庭里主动承担自己的责任,尊敬妻子子女,真正做到修身治国平天下。
人品贵重,世所供养。
一得知童耀明怂恿拉着小叔去赌,童念想过很多办法,一开始她想找人盯住童耀明,确定他们的据点后在电话亭匿名打电话举报,她学过变声,假装一下别人简直轻而易举。
但这样风险太大,万一打草惊蛇又没捉到现行,以后那些人会更加滑不溜秋。
而且童念记得很清楚,童耀明被抓是在她上了初中后,千禧年之前,之后童国继一家离开小镇,听说是去深城投奔二儿子。
这个二爷爷家的小儿子在未来狂得很,不满足输多赢少做个普通赌徒,干脆自己做庄家,在村里不知捞了多少钱,得罪的人多了,才被举报入狱。
可是赌博就像瘟疫,传播快,治疗难,一爱上那种刺激感,意志薄弱的村民注定很难戒掉。
说句为民除害真不为过。
牛启明在过去做的好事多,人脉也是遍布海和镇各个行业,他找派出所比匿名电话举报靠谱多了。
事实证明童念没有选错。
既然这事被她提前发现,她就不会等到几年后才处理,她也是帮了童耀明,比起入狱三年,拘留十五天和罚款算什么。
就差村民大会了。
童国继一家自从小儿子被抓进拘留所后,全家愁云惨淡,没有一个人再能笑得出,连孩子们都意识到今年特别不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
“爹,到时间去开会了。”童冠明轻声道。
他其实很想说不如他们不去了,小弟被抓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这些日子他都没敢出门,更别说去别人家提前拉票,初九那天二弟送回来的钱都没动过。
二弟也鸡贼,没过夜就带着老婆孩子跑回深城,脚底抹油都没他跑得快!
“知道了。”童国继睁开眼睛,用力握着拐杖站起来。
童念一家在场肯定会惊讶,才两周没见,童国继之前的生气好像被抽离走了大半,血丝遍布眼底,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皮肉比之前下坠得更厉害。
但童国继心口仅存的那口气还在,他还有两个儿子,他还是童家的族长,只是拘留十几天,小儿子回来还可以照旧开小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