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名声算什么,只要他没倒下,其他人除了说几句闲话还能干什么,这可不是十几年前的时候。
所以这次的村民大会绝不可以取消,他童国继的威信决不能扫地!他还可以争一争!
只不过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李、李书记!!”童国继愕然道。
还有陈镇长,两大领导都在场,身后还跟着两个像记者的年轻人,一个在写一个举着照相机。
一进大祠堂就看到镇领导,童国继腿软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大领导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次小小的村民会议?之前选新村长,上头都只派了一个小领导过来,何况这次的村民会议,只能算是内部决策。
除非……不,只有那个人!
童国继定睛一看,那个坐在大领导附近笑嘻嘻看着他的,不正是牛大壮!
都是阴谋!
李书记是外地空降过来的,陈镇长出身镇上三大姓之一,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牛大壮请来的帮手!
童国继心下一凉,预感自己大势已去。
预感果然成真,和两个大领导寒暄后,领导身后的记者迫不及待表示想采访一下童冠明童村长。
“童村长,听说你们和曾经跑去香江的亲人重新联系上了,是吗?”
“是……”
“是那个您父亲要和他断绝关系的大哥吗?”
童冠明语塞,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当年特殊时期,他爹如果不和奔向资本主义的大伯划清界线,他们家都没有今天。
“听说您大伯在香江也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如今我们十分欢迎香江商人过来投资,您大伯有考虑回来扶持家乡吗?”
记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这周的宣传小报总算有东西可写了。
是写“历经四十年,两地兄弟泯恩仇”,还是写“包裹轻情意重,漂泊商人念家乡”?
童冠明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好,直说他大伯根本没想回来投资家乡,只想在临终前重修族谱,多分地修个大墓园,好落叶归根吗?
童冠明觉得现在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周围的喧闹声还像倒灌的海水,将他灌得更晕。
启明叔是用了什么借口请来这两位镇领导,还有为什么要请两个记者?
就小小的村民开会,用得着吗?
他爹就没想过以德服人,这次开会就是准备用人数镇压,原先要讲的话,可是通通不能被记者记录的。
爹,我们该怎么办!
“哈哈哈!”豪放的笑声打破无话可说的尴尬,牛启明突然站起来道,“人都来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让我们热烈欢迎李书记和陈镇长的到来!”牛启明代替了童冠明这个“哑巴”村长站了出去,声音洪亮清晰。
大祠堂平时用来摆宴席,桌椅齐全,这次开会要每户都有人参加,又能见到最近的话题家庭——童国继家,除了实在有事不在的堪称全村出动,一般坐两个人的长板凳上都坐了至少三人,有的还自带小板凳,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三百多号人的拍手声确实够热烈。
除了和童国继真亲近的几个兄弟蹙眉疑惑,其他人都不介意是谁来主持,牛哥/牛叔/牛爷爷更好,他可是真英雄!
“大家既然来了,也就知道我们今天是为了讨论那些没人种的田,和那些建了房子但主人已经迁走的宅基地。”
“当然啦,土地是我们集体的,所以该怎么办,是要经过我们村里所有人讨论的。”
“牛叔说得对!”一听就是牛启明的忠实观众。
“谢谢,不过先收一下。”牛启明摆出严肃脸。
底下人迅速安静。
“我这里收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提议,但我人老了怕说不清楚,现在我让提议的人上来给大家说说!”
“你们上来吧。”
似乎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人群从右下角处开始骚动起来,从后方传染到前,但是左边的人群甚是疑惑,到底是谁,靠着右边走,太远了他们都没看清。
直到又有两人站上那个曾经给人表演的木台子。
“怎么有小孩子上去?”
“是不是搞错了,孩子太顽皮。”
“这不是牛叔的媳妇和五叔家的孙女?”……
“安静!”牛启明吼一声,瞬间盖过所有喧闹。“听人家讲。”
李大花从前可是干过宣传的,一点不怯场,轻咳两声就讲:“各位同志,你们觉得我们村的路怎样?”
“是不是又破又烂,东一个坑西一块石头,晴天吃灰尘,雨天半身泥?”
“那不是一直这样吗?”“哈哈,大花婶,你说得真顺口!”“怎么又说起路了?”
“看来大家都很认同我说的话,那你们有想过怎么改变吗?嗐,有些人肯定想为什么要改变,不是都这样过了大半辈子么?那我李大花现在就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念念,到你说。”
童念抿嘴笑,然后镇定道,“各位长辈们都知道,我家最近在养鸡,也做鸡蛋生意,所以每天都要运80个鸡蛋到镇上卖,一个鸡蛋市价在两毛到三毛之间,我算两毛半,那算起来每日的鸡蛋收益应该是20块,不过——我们永远拿不齐这二十块。”
“哈,那为什么?”李大花接道。
有捧哏就是好。
童念很快接下去,“因为每天都会有损耗,每天运的鸡蛋保护得再精细,至少都会有五个碎掉。所以鸡场每天都固定损失至少一块二毛五,一百天就一百二十五块,一年就是四百五十六块二毛五。”
当然这些鸡蛋不会浪费,会被碧霞美食员工直接煎荷包蛋吃掉,但这些就不必细讲了。
人群“哇”声一片,他们农户辛苦一年也就赚个八九百块,这鸡蛋损失费都有他们半年的收入了,真令人肉疼。
“所以我妈妈说,既然都要损失那么多钱,还不如用来回馈村里。”
“我家愿意用每月十五元一亩的价格承包土地,只要将这笔钱用在修村路上。”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既租了地,又可以把钱用在修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