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石赶紧推开内门,急促说:“主子,快撤!严贞来了。”
这时候也不是再叙话的时机了。徐渭一腔谋算奈何时机不予,只能沉声告别,也是永别:“袁大人,保重。”
随即拱手转身想要离开。
袁祎却猛地抓住他袖口,徐渭不察,一个转身,竟还撕裂了一个小口。
他一时默然,终是又回了头:“可还有话?”
随着铁器齿轮摩擦声响,墙角侧墙青石板竟推出一个石盒。袁祎目视着那里,费力说:“拿走,杀杀……”,随即失力地松开了他,瞪着床顶的承尘喘着粗气,再续不上声了。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齐石急的满头大汗,再催:“主子,快走吧!”
徐渭读出了床上人那目光里的况味,怒意像两簇火焰腾腾燃烧。
最后,只能涩然言道:“保重!”
揣上物件,两人隐入月色里。
等顺利回了府,徐渭一眼便看到了木琴,环视一圈,皱着眉问:“她还没回来?”
内室丽影听得此话,翩然而出,明眸还一闪一闪地作怪,“凭我,谁拦得住?”
美人自知:有人担心,故意藏在了内室,惹他急。
没等那深邃的眼角沁出笑意,旁边的木琴就呛声:“吹吧你,若不是我前去支应,你不得被射成筛子?”
“就你多话!”
连齐石也看不过去这个没眼色的,与于嘉异口同声:“闭嘴吧!”
玩笑过后,转头再看徐大人,她关切地问:“可见到了袁大人?”
徐渭点了点头,“严贞随后而来,差点走不了。”
于嘉脸色一变,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完好无损,才放了心,疑惑道:“严贞是要探听什么呢?袁大人可告知你了?”
那物件在徐渭怀里发烫,但事关重大,他没想好要不要顺势而为,在此之前不便与旁人说。
他掩饰地抛出了另一个引众人咋舌的消息:“袁大人看着快不行了。”
于嘉愣了愣,但她早知道,袁大人是个短命鬼,蹦跶不了多久。
前世,徐渭蛰伏回朝时,袁祎早死得透透了,也并未像这一世爬得这么高,甚至连严世杰都没被搅入盐税案。
前世他没将严贞得罪那么狠,那怎么死得来着……?
突地,她被木琴的拍桌声震出了思绪。
木琴急道:“主子,那我们怎么办?”
徐渭沉吟片刻,回说:“先去见圣上。”
三人恍然:对哦,还有皇帝这个大靠山。
翌日,朝臣们都像模像样地来到太极殿,以为今日也是画个卯就能离开。
内阁权臣们静默地在前排站着,而排在后边的小官们就少了沉稳,各自凑成一堆,窃窃私语,有几个胆大的,还并肩挪步出了门石。
随着高台上太监一声:“百官跪!”
太极殿里一下乱了套,规整官帽的、弓腰跑回原位的,及至皇帝坐上了龙椅,还多等了会儿,百官才跪出了声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觑着皇帝的眼色,如常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锦衣卫指挥使邓瑛出列了,抬出了一个重大消息:袁祎昨日死了!
皇帝耷拉着眼皮,反讽他:“锦衣卫是吃干饭的衙门?五日还抓不到贼人,要你邓瑛何用?”
朝堂一时鸦雀无声。
徐渭抬起眼,孤拗地出声:“微臣奏告锦衣卫滥用职权,无诏肆意围堵一品大员府邸,禁止医者出入,致使袁大人药石短缺而亡。”
皇帝内心老泪纵横,天道厚怜,竟还有人有胆色敢公然和严贞叫板了!死了个袁祎,活了个徐爱卿。
“哦——”,皇帝掩盖住内心狂喜,拉长音道,“竟有此事?”
严党得了严贞指示,纷纷反咬——徐大人因不尊师徒伦理,不敬儒道,被师门除名。
但皇帝怎能任由处置严党的机会溜走,当场下诏:邓瑛治下不严,杖刑三十,都指挥使官职之下,每一级斩十人,明日午门当众斩首。
接着就宣告退朝,才不给机会再攀扯徐渭的事。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招,会让严党畏于皇权,自行分化。
但是,徐渭和邓瑛的梁子也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