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陆茗又觉得浑身冒酸气的自己着实难看,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心中却暗暗思忖道:张伯忠这个老狐狸,真是耍得好一手近水楼台,好一手趁人之危呐!嗯,自己得好好学习学习……
郑瑾听了这话,忍不住伸手拧了小陆秀才气哼哼的脸蛋一把,哭笑不得道:“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
......
婚约的事情落定之后,郑瑾这个跟诚王抢亲的名头也一并落定了。
虽说这件事明面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诚王器量狭小,睚眦必报,郑瑾打了他的脸,再继续留在翰林院里,将来必生事端。
至此,郑瑾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留在京都了。于是在与恩师一番长谈过后,他借着张伯忠的手,调往河中省任清水县县令。
这样既是暂避锋芒,躲开诚王的明枪暗箭,也是因为朝廷局势越见诡谲,及时抽身出来到地方上好好锻炼一番,积累经验,丰富履历,为他以后返回权力中枢做准备。
也因此,郑瑾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但却并没有把倪知府放在心上。
他背后站着当朝最具权势的几个大人物之一,而且本身才能卓越,时常作为智囊帮张伯忠参详朝政,一直备受倚重,也确实有狂妄的本钱。
只可怜了倪知府,自从投入诚王的麾下之后,就一心一意地侍奉主子。怎奈他没什么才干,脑子也不太好使,诚王那边只要是隐秘些的内幕消息他都不知道,白白把自己的一颗赤胆忠心掉进了臭水沟子里。
比如说这次的“抢亲事件”,诚王顾忌面子不可能主动跟倪知府提及,郑瑾低调惯了更不可能往外说,以至于倪知府至今不知道自己辖下的府县中竟藏着一尊大佛。
而倪夫人也一样。
她不知道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诬陷的那个秀才,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陆秀才。她只知道丈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肯救人。于是大怒的倪夫人揪着自家丈夫的耳朵,耳提面命让他快点把事办了。
倪知府本来不愿意管这些小事的,可夫人总不让他进房也是个问题。无奈之下,倪知府只好勉为其难地管了一管。
他自恃位高权重,对底下那些“贱民小案”有什么内情并不关心,所以查也不查就发文到清水县,让郑县令抓紧时间把谭金宝放了。
结果,就这么着的,倪知府稀里糊涂地把郑瑾和陆茗给一起得罪了。
所以,当倪知府后来被摘了官帽,抄了家产,族中男女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充入教坊的充入教坊,全部遭了殃的时候,倪知府悲怒交加之下终于硬气了一回,在刑场上大骂倪夫人“贱人误我!”,然后愤而伏法。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而现在,郑瑾话锋一转,说到了关键之处。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他离开京都,远赴河中的五个月后。
这一年,西南王世子翟见琛进京,带了一个名叫柳琴的琴师随行。
当夜,天元帝设宴款待翟世子一行。柳琴奉世子之命奏乐助兴,一曲《慨古吟》既出,艳惊四座。从此,京都无数女子,为之倾倒。
柳琴不仅琴艺高绝,音律动人,而且面若好女,秀美绝伦,一身风流婉转的气质中,偏还带了丝淡淡的忧郁,让人疼惜。
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张明珠也在宫宴之中,对柳琴一见钟情,渐而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眼见爱女夜不安寝,食不甘味,身体日渐消瘦,张氏夫妇急得不得了,连连问女儿到底怎么了。张明珠被逼急了,终于吞吞吐吐地露出了一丝口风。
张伯忠闻言登时勃然大怒。那琴师不过是个乐伶,地位卑微,与自家爱女之间堪称云泥之别。更何况女儿已经跟郑瑾定亲了,跟那什么柳琴是决无可能的!
还有一点,张伯忠没办法对妻女说出口。
据说,那个叫柳琴的琴师是西南王世子的禁.脔,翟世子甚是爱重他,平日里看得也很严,不许别人染指半分。张伯忠于是严令老妻看管好自家女儿,禁足家中,一定要把她这种妄念打消不可!
孰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了张大人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过了一段时间,张明珠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张伯忠很欣慰,以为女儿心思灵透,这是完全想通了。又因为妻子的再三恳求,说想让女儿出去透透气,张伯忠于是就解除了女儿的禁足令。
张明珠也因此恢复了往日的交际。她不但很快回到昔日的烂漫模样,而且越来越飞扬明媚,整个人美得像一朵绽放的花儿一样。
可正当张氏夫妇高兴的时候,女儿却在一次跟着母亲一同去城外山寺上香的时候,失踪了。
张伯忠接到消息时,如同晴天遭了一道霹雳,整个人都懵了。而他的老妻,早先一步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