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张伯忠勃然大怒,心知肚明他派出去的人手恐怕都已遭遇不测。而女儿进了西南王属地,要把她救回来,希望更加渺茫。
呆愣半日,张伯忠终是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颓然坐倒在地上,老泪纵横。
张伯忠也曾想过向太子或者天元帝求救,但他知道这是下下之策,不是走投无路万万不能迈出这一步。
不论上位之人出于什么心理出手干预,这件事都很有可能泄露出去。而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不但女儿的一辈子毁了,更有可能的是,翟见琛听到风声不妙,恐怕会直接下手杀了明珠灭口,以绝后患。
虽然心里知道希望渺茫,张伯忠依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在政治上的态度始终强硬,翟见琛并没有从他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或许是不愿逼得他太急,也或许是出于手握王牌,深感胜券在握的自信,翟见琛改变了策略,不再步步紧逼,张伯忠也因此能稍微喘一口气。
不过也就到这一步了。张伯忠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拉扯的极限,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那根绷紧的弦就会立刻断裂。
随着天元帝日渐昏聩老迈,朝局变得越发紧张。张明珠久不在京都露面,定会惹人生疑。
天元帝毕竟是一代帝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从女儿私逃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皇帝未必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一旦处理不当,张家杀身灭族之祸,旦夕可至。
张伯忠明白,需要做出决定的时刻,已经到了。
......
“而我,先恩师一步做出了选择。”
陆茗正听得入神,闻言不免一愣,问:“什么?”
郑瑾双眼黑沉,紧紧地盯着他:“天元四十二年三月初二,余于清水县县令任上,得遇一可怜可爱可亲又可恨的小秀才一枚,不过数月光景,已深陷其编织的情网之中不得自拔。”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悠哉悠哉,为之奈何?百般思虑之下,余决定顺从本心,将前事了结,以待清白之身侍奉于小陆秀才左右,如何?”
陆茗根本料不到满脸正经的县令大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情话张口就来,那满篇肉麻之辞不要脸地迎头一扑,登时将小陆秀才甜了个齁。
陆小茗半晌方才期期艾艾,满面通红地喃喃:“你说的,是我吗?”
郑瑾把小陆秀才按住,危险地眯起眼:“除了你,难不成还有别人?”
陆小茗就如同那一头撞上墙角蜘蛛网的粉彩蛾子,一个劲地扑腾扑腾,最终还是被候在旁边的蜘蛛大人一爪子拿捏住,然后慢腾腾地从头舔到尾。
被揉搓了一顿,羞红了脸的陆茗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突然道:“不对,你要怎么了结此事?”
方才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甜了一脸,陆茗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由得浮起一丝不妙之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郑瑾道:“数日前,我已修书一封给恩师,决定着手解除婚约的事情。在此之前,先请恩师出手运作,将我调到云贵省任职,到时候我会寻机而动,救出张三小姐。”
“要是一切进展顺利,八月里调职书下来,我就可以动身赶往西南了......这样,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件事,也算是报了恩师多年的栽培之恩。”
陆茗一听,顿时气得跳了起来,嚷嚷道:“你还说你对那张三小姐没有什么想法……你你,你都要进虎狼之穴前去英雄救美了,还敢说自己是什么清白之身?”
郑瑾一愣,哭笑不得地道:“你首先不是应该担心我只身入虎穴,恐怕会有性命之危吗?”
陆秀才小手一挥,霸气纵横道:“有我在,看谁敢害你性命!”
县令大人简直要被这个活宝给气笑了,这话难道不是应该自己来说吗?还有,为什么这个家伙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其实郑瑾对那位张三小姐当真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当年送恩师回京的时候,他曾经在运河边见过这位张三姑娘。彼时,她只有六岁,倚在乳母怀里满脸惴惴,一团稚气,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这么多年,郑瑾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这一幕,怎么可能会生出什么其他想法来?
加上后来又出了西南王世子那一档子事,在郑瑾的潜意识里,早已经把张明珠跟自身完全剥离开了。所以郑瑾才会在跟陆茗定情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坦白交代“未婚妻”的事,平白生出许多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