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握着推动窗户的手,那里有还没恢复好的烫伤,伤口外圈发着皱,很丑,就算恢复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忘记掉丑陋伤疤的样子是他最擅长做的一件事,不去在意和纠结,过段时间就习惯了。
付熠然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徐迟想。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看着楼下公园里的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徐迟出了神,站了很久,当他想起迟迟没有回来的闵言,想去拿手机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的腿有些酸软,在移动的时候使不上力气,让重心歪掉、跪在了地上。
“这都能摔。”
徐迟吐槽着自己,然后把手抬起贴紧墙面,想撑着站起来。
就在他借力准备起身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开始响起。
“闵言你终于回来了,我……”
徐迟抬头准备调侃自己摔倒的样子肯定很糗,但却止住了继续说下去的话音。
面前的人不是闵言。
扣着鸭舌帽,被压住的细碎头发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
徐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对方双眼之间的黑痣上,心脏跳动的声音透过断掉的肋骨,被他强烈的感知到。
“付熠然,怎么是你?”
徐迟避开付熠然朝自己伸出的手,忍着难受站起身,坐在了床的侧面。
“手被烫伤不去医院处理,发烧、吃了头孢还喝酒,为了一只狗差点把命搭进去,”付熠然才下飞机就赶来了医院,徐迟摔倒的场景让他的语气有些急躁,字字句句都很刺耳,“伤没好就随便走动,徐迟,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事情上一点心。”
“这不关你的事。”
徐迟看着付熠然的眼睛。
“不关我的事,”徐迟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让付熠然瞬间有了情绪,“你还会在这吗?”
徐迟用手肘撑住床垫,想让自己的身体可以有一些支撑,但动作扯住了伤口,疼痛让他微微皱眉,缓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笑着告诉付熠然:“所以啊,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忍住不适感的表情、勉强扬起的唇角在付熠然的眼里无限放大,他想反驳一些从徐迟的神情里传出来的距离感,但又无法确认清楚,然后表达出来。
付熠然欲言又止,两个人互相沉默了很久,他才听见徐迟继续说:“付熠然,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垫付我的医药费,车祸的事定完责任之后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以及,”徐迟捂着腹部,额头有些冒汗,“谢谢你去了便利店。”
听了裕简的话之后,他才有了那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的想法。
“谢谢你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无数次坚定地走向我,又或者是站在我的身后,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所以,我希望你幸福。”
这一次,徐迟没有再掉眼泪,他直视着付熠然的目光,一句一句、缓慢地说完了这些话。
付熠然没有想到徐迟会说这些,在话音落下很久之后,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不用谢”,还是应该说,希望徐迟也能幸福。
“你怎么了?”付熠然问他。
没有得到回应的付熠然继续开口:“我和裕简并不是……”
徐迟打断了他:“这跟裕简没有关系,付熠然,你在逃避什么?”
七年前的那次停电,只有自己,在燃起的烛火里,看清楚了对面的人吗。
徐迟红了眼眶,呼吸有些急促。
“徐迟,”付熠然有了某种错觉,又或者是一种准确的预感,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对不起,我给不了你答案。”
“我不需要答案。”
徐迟想,在便利店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就是自己在这场暗恋里、画下的最后句点。
他掀开了被角、躺下去,在冷气调高、稍微有些余热的房间里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付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