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韫经过孙姐工作室时撂下一句:“孙姐,让安保小郗到我办公室一趟。”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已被带上。
孙姐反应只慢了两秒,立马拨打安保部门电话,电话接通,下一刻老温声音自话筒传出:“孙姐,出什么事了?”能劳烦孙姐打电话到安保部的,除了司韫,哪还有别人。
孙姐公事公办,语气温和说:“老温,即刻让你们部门小郗到司总办公室一趟。”
郗若来得很快,原因无他,她正以熟悉公司环境的名义,在全公司到处转悠,恰巧转到司韫办公室楼下,是以只消爬一层楼的工夫,郗若已推门迈进司韫办公室。
司韫正在看报告,头也没抬开门见山问:“郗若,你到我公司来,是为调查我父亲的失踪事件吧?”司韫压根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郗若,全公司敢不敲门直接推门进他办公室的,除了她,再无他人。
郗若确认关好门了,大大方方坐到司韫对面:“嗯,我答应过帮你查清司期盛的事,且他在我地头出事,我本就该查个水落石出。”
司韫终于看完手上的报告了,抬眼打量她半晌:“郗若,你把我号码拉黑了?”
郗若这才想到先前换手机时老感觉不对劲,像是缺少点什么,原来是司韫手机号!
郗若神情有些不自在:“这事儿吧……其实是……”
郗若期待着司韫察觉到她的局促,开口转话锋化解她的尴尬,奈何司韫只是安静等待下文,郗若惟有硬着头皮接下去:“义兄给我送了新手机,我忘了你的号码。”忘了和想不起来本质上是一样的……吧。
司韫呵了声,郗若感觉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棒,司韫看着眼前局促不安、不知所措的姑娘,心头止不住叹息,两人共过患难,也险些同过生死,但她似乎真的仅仅把自己视作朋友,没准儿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和江炽间的放松热络,在自己面前,寻不到半分,难道他也得用十年的陪伴,一点一滴融化她这块僵冰?
司韫神色渐缓,语气柔和说:“手机给我。”
郗若警惕中透着疑忌:“你想做什么?”
司韫忍不住扶额,自己搁心里的姑娘,对自己无意便罢了,连些许信任都不愿付与他?
司韫温言软语解释:“郗若,你在调查我父亲的事,我该不该享有知情权?你要是有疑惑或是关于我父亲的事需要求证,要不要随时与我保持联系?要是调查出了纰漏,要不要跟我商量着解决?”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郗若神色略显狐疑,掏手机时突然眉头微皱,手上动作稍滞,随后眼珠子转了转,极轻地摇了摇头,继续掏出手机送到司韫眼前:“喏,你设置个快捷拨号,就先前那样的。”
司韫光看她掏手机都出了满手心的汗,简直跟渡劫似的,唯恐这祖宗突然生出奇思异想,中途反悔,还好有惊无险,他稳了下心神,接过手机,确实是最新款的,里头依旧只有一个号码,他问都毋需问,必定是她义兄的。
司韫很快设置好,拨打自己电话,待电话铃声响起,他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司韫揿灭电话,归还郗若手机,信口问:“你准备怎么着手调查?”
郗若接过手机,查看了设置好的号码,颇为满意地扬唇,抬眼看着司韫悠悠说:“从你的家事开始。”
司韫恍神片晌:“我的家事?”
郗若屈指边磕办公桌面边直直盯着司韫双眼,司韫感觉她冷冰冰的眼眸像是望进了自己心底最深处,郗若轻声细语:“司韫,你家里的事儿,处处透着诡异呢!”
司韫口唇有点干,他喉结滚了下:“怎么说?”
郗若挪开了视线,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我在公司转了不到一圈,你家里的事已经有不下十个版本,我归结了下,大致是公司是你父母艰苦创办的,你出生后不到四年,你父亲在外头有了新人,你母亲自此不知所终,此后公司由你父亲和舅舅共同管理。”
司韫不愿提及这段往事,是以他并没搭话,郗若突然站起来,两手撑着办公桌,俯身前倾,距离他不足30公分与他平视:“司韫,你是当事人之一,我要听听你的版本。”
郗若是直接提要求“我要听”,而非提请求“我想听”,司韫偏头躲避她的目光,许久后才慢慢讲起那段埋藏在心底的模糊记忆:“我那时候还小,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约莫是我3、4岁时候吧,我记得常有个年轻漂亮的阿姨出入我家里。”
那时司韫还小,总爱黏着妈妈,突然有一天妈妈没在家里,父亲却领回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姐姐,父亲让他唤漂亮姐姐为“阿姨”。
自那天开始,妈妈在他生活中剥离,反而阿姨成天随着父亲到他家里来,为他整理房间、准备上幼儿园的书包,为他洗衣做饭,给他洗澡,他开始慢慢习惯阿姨的存在,视她为家里的一员。
他开始黏着阿姨,阿姨常领他到游乐场玩儿,每晚饭后领着他到周边的公园散步,旁人经常对着他指指点点,他理解不了他们脸上的痛心惋惜。
有一日他肚子不舒服,被老师送到家里,开门后阿姨并不在家,他觉得很纳闷,边上楼边呼唤:“阿姨、阿姨!”
才走到二楼拐角,他看见阿姨神色慌张的自父母的卧房出来,边快步走向他边不自在地整理衣服:“小韫,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出什么事儿了?”
司韫皱着小眉头看向父母的卧房,他没回答阿姨的问话,径直跑回房间,砰的一下猛力撞上房门。
不久后的一天,舅舅到他家里接他到动物园玩儿,他不想待在家里,于是满心欢喜随舅舅出门了。
但舅舅并没带他到动物园,而是到了舅舅家里,那会儿舅舅尚未结婚,家里只有他一个,舅舅把司韫带到客厅,让他端正坐好,神情凝重地蹲在他跟前与他平视:“小韫,你还记得妈妈吗?”
司韫脑子里空了一瞬,转瞬无数关于妈妈的片段涌现脑海,他茫然地唤了一声:“妈妈……”
舅舅看着司韫的神情,又心疼又恼恨:“小韫,妈妈被你家里的女人逼死了!你得记着,不能让她进门!我会为你们母子守着你们应得的一切!”
司韫太小了,不能理解“逼死”是什么意思,他问舅舅:“是不是不让阿姨进门,妈妈就会回来了?”
舅舅咬牙:“小韫,那个女人不是你阿姨,你没有阿姨,只有妈妈,但是妈妈已经飘到天上去了,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