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涌的情绪，转过身，一把拉住了顾岚的手。

“岚岚，”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妈也管不了你了。以前……妈对你关心不够，妈……对不住你。我常想，我的女儿，怎么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这么标致，个子都快赶上我了。”

顾岚被母亲突然的亲近弄得身体一僵。从小到大，她多羡慕别的母女可以亲昵依偎，而她的妈妈，从未主动拥抱过她。此刻被拉住的手，让她既紧张又隐隐期待。她没有挣脱，或许是刚才关于跳舞的真相解开了心结，或许是这段时间家里的温情给了她错觉。她任由母亲牵着，听着她难得吐露的心声。

“岚岚，你从省城回来就闷闷不乐，我和你爸都担心。你爸让我问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顾妈妈小心观察着女儿的神色，见她没有抵触，便继续说下去。

“要是因为年三十聚餐，爷爷奶奶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妈想告诉你，我和你爸是盼着你回来，一家人在一起，总有个照应。但是，妈也知道，不能逼你。所以，不管爷爷奶奶怎么说，你想留在京城，就按你的心意来。爸妈只盼着你开心。”

顾妈妈的话说得很克制。

顾岚抬起头，迎上母亲眼中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不想再沉默了。

那些堵在心口许久的话，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

“妈，”顾岚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她反手握住母亲微凉的手，“我没有不高兴。爷爷奶奶说的话…我明白，他们是关心我，只是方式不一样。”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母亲眼角的细纹上。“我知道你和爸担心我在外面吃苦，怕我一个人扛不住。”

她的语气更加坚定，像是对母亲说，也像是对自己重申：“但我真的喜欢在京城。那里有我想做的事，有我能走的路。上学是，现在工作也是。虽然不容易，可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我走得踏实。”

顾岚感觉到母亲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握得更紧了些：“爸现在回来了，你们能互相照应，这真的很好。你们好好的，我才能更安心地在外面闯。” 她看着母亲的眼睛，努力想传递一些力量，“别总担心我。有空了，你们来京城看看，看看我生活的地方，看看我过得…其实还不错。”

最后，她吸了口气，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恳切：“妈，你不用说‘对不住’。真的，不用说。” 这句重复，比之前那句更有力量，也更温柔。

说罢，顾岚握住母亲的手，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母亲的手，在她掌心渐渐回暖。

有时候，并非怨恨已消，只是选择了接受。因为接受了，心里便不再因往事而掀起波澜。

因你们，我得以降临这世间。那么，就借这仅此一次的生命，去走我自己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