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问起她过往的驻唱经历,陶喜坦诚说自己过往的驻唱工作都没干满半年,且每一次都是被老板开掉的。黄东当时脑海就一个念头,“这业务水平得差成什么样?”
但来都来了,再差也高低得让她唱两句。
陶喜试音的第一句,黄东“让我看看这是个什么鬼”的疑惑烟消云散,心头却在震惊之下升起另一个疑惑——
“这嗓子你跟我说你以前总被老板开掉?”
是卷生卷死的风吹到酒吧驻唱的赛道了?
黄东问她原因,陶喜四十五度望天,有些惆怅,“太优秀,遭嫉妒。”
她语气认真到黄东差点就信了,正要追问,陶喜简短交代了因果,“几年前我签过一家公司,后来闹得有点僵,他们可能不愿意看我过得太好。”
她说完,静静望着黄东。
黄东知道,这是她在给自己权衡的时间。
黄东还是留下了陶喜,毕竟三百一晚能捞着这么一把好嗓子,这点险他黄东还是愿意冒的。
直到现在。
黄东目露担忧,“你知道刚才跟我打电话的是谁?”
陶喜摇头,表情里看不出紧张,“是谁?”
黄东指向窗外,手指从一头点到另一头,“这条街都是他名下的产业。”黄东停了一秒,“这代表,这条街的酒吧以后你都不能来了。”
陶喜目光跟随黄东望向窗外,随着视线移动,垃圾桶旁那朵残破的向日葵再次吸引了陶喜的目光。
它在风雨飘零中被吹得枝叶散落,花梗被垃圾桶拦腰挡住,摇摇欲飞。
看起来......真可怜。
耳边猝然响起黄东的声音,“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陶喜回过神,望着无语的黄东,“给你添麻烦了黄哥,抱歉。”
黄东痛心疾首,“是麻不麻烦的事儿吗?你就没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背后那些人连酒吧驻唱的路都要给陶喜堵死,不难想象对方的势力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平头老板姓能抵抗的。
陶喜今后想要吃音乐这口饭,难。
陶喜看着黄东眉头几条深刻的褶皱,“黄哥,你眉头的皱纹都能夹蚊子了。要不说你勤俭持家呢,连蚊香都省了。”
黄东简直要被陶喜气笑了,好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苦主。
“好好好,合着我瞎操心是吧?”
陶喜若有所思,“黄哥操心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黄东诧异,“谁?”
“我高中班主任,每天操不完的心。”
“......你滚吧。”
陶喜笑津津望着黄东,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慰,“黄哥,我小时候找人算过命,命挺好的。”
黄东呆住。
陶喜笑意深了一些,“所以你就放心吧。”
神他妈命挺好。
黄东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想当初他竟然会以为陶喜是那种温柔无害的萌妹子!简直荒唐!
她满嘴跑火车的德行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好吗?!
陶喜叫了个拼车。
以往她再晚都会坐地铁回家,可今天雨太大,她心疼吉他。
车抵达之前,陶喜等在酒吧外的屋檐下。
屋檐落水撞击伞面发出连续的滴答声,几步外,橙黄的路灯下,那朵向日葵被风推着翻滚了几圈,花梗几乎要被拦腰折断。
这时陶喜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
这朵向日葵竟然还带着根。
真是少见。
车到了。
陶喜将吉他盒抱在怀中,走向等在路边开双闪的车,她敲了敲司机的窗,“师傅,麻烦开下后备箱。”
将琴盒放进去,陶喜打开车门,脚刚跨上去,她忽然停住。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陶喜转身冲进雨中。
她跑向路灯下,俯身将已经被吹到人行道的向日葵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