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头,萤火的光在他瞳孔里跳动。约云看见他喉结滚动,看见他无意识地朝她倾斜——
她猛地站起来:“该回去了!”
哈格愣在原地,伸到一半的手缓缓垂下。
第二天,太阳毒得像要把草地烤焦。
约云和哈格共乘一匹马,沿着牧道巡视羊群。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感觉到少年心脏的跳动——有力、规律,与她日渐衰弱的脉搏形成鲜明对比。
“热。”约云扯了扯领口,汗水顺着锁骨滑进衣襟。
哈格立刻解下自己的水囊递给她。约云仰头灌了一大口,多余的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流下。她看见哈格的视线追着那滴水珠,眼神暗了暗。
“我想洗澡。”她指向不远处的河湾,“就十分钟。”
“不行。”哈格斩钉截铁。
“为什么?昨天不是刚去过?”
少年突然勒住马,跳下来检查鞍具,避开她的目光:“有狼。”
约云眯起眼睛——这片区域他们昨天才排查过,根本没有狼群活动的痕迹。她故意也跳下马,开始解腰带:“既然这里有狼,那你帮我守着好了。”
哈格像被火烫到般冲过来按住她的手:“不行!”
“到底为什么?”
少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张了张嘴,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心跳如雷,强劲有力,那不仅仅是强有力的心跳,更是他极力克制的冲动和欲望。
“我!”他用汉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会……受不了。”
约云的手像被烙铁烫到般缩回。她终于明白了哈格的顾虑——不是狼群,不是危险,而是他自己。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正用尽全力克制着最本能的冲动。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耳朵烧得厉害。
回程时,两人之间隔了足足一匹马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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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毡房里闷热难耐。
约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整理相机。她翻到前几天哈格拍的那张——她在花海里张开双臂,白裙飞扬,像个真正的哈萨克新娘。
毡房门帘突然被掀开,哈格端着碗冰块走进来。看见相机屏幕,他脚步一顿,冰块在碗里叮当作响。
“给你。”他把碗放在床头,“敷额头……降温。”
约云注意到他指关节上的擦伤:“又跟谁打架了?”
“冰窖。”哈格简短地回答,“锁坏了。”
原来他跑去凿冰了。约云捏起一块冰贴在他晒伤的脸颊上:“笨蛋,这么热的天跑那么远。”
冰块融化,水珠顺着哈格的下巴滴落。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别……”
“别什么?”约云故意又拿起一块冰,划过他的喉结。
哈格像根绷到极限的弓弦,突然夺门而出。约云听见外面水桶被打翻的声音,然后是扑通一声——他跳进了饮马的水槽。
阿依莎的尖叫从远处传来:“哥哥疯啦!”
约云倒在床榻上闷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傍晚,哈格湿漉漉地回来了。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袷袢也换成了单薄的亚麻衫。约云正在煮奶茶,见他进来,故意把盐罐推过去:“自己调。”
哈格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她颈间的银铃铛上——那是他送给她的,现在正随着她搅动茶勺的动作轻轻作响。
“明天。”他突然说,“我带你去温泉。”
约云手一抖,热茶溅在手背上。哈格一个箭步冲过来,抓起她的手就往冷水里按。两人手指在木盆里纠缠,谁都没有先松开。
“为什么是温泉?”她小声问。
哈格低着头,水珠从他发梢滴进盆里:“对你的……心好。”
他真的很害怕面前她胸膛里的那颗心停止跳动,可他说的是心脏,眼神却落在她唇上。约云突然抽回手,转身去拿毛巾,生怕多一秒就会忍不住吻他。
不该回应的。不能回应的。
可当哈格从背后接过毛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颈时,约云还是浑身战栗——像那只终于破水而出的萤火虫,明知光芒短暂,却依然贪恋这一瞬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