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行神情恍惚,过了几秒,缓慢问:“怎么死的?”
“那日你是怎么被畸齿岩虫吞进去,他就怎么死的。”
风无行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樊狰没有催促。
过了足足半刻钟,风无行才回过神,没事人一般笑了下,对樊狰开口道:“之前你对曼月仙子说’你不需要’的时候,其实可以再多说几个字,或许你们之间可以更进一步。”
樊狰并未开口问,更未曾表露丝毫兴趣。
风无行:“你不需要,我会保护你。”
樊狰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哎。”风无行无奈叹气,“‘我会保护你。’多么简单的五个字,当时你要是肯这么说,她就不会追问,不仅不会生气离开,还会非常的高兴,你们的情劫说不定很快就渡过去。”
樊狰:“再说一遍。”
风无行谨慎的后退两步,对方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樊狰向前迈出一步:“我让你再说一遍。”
这就生气了?
罢了,碰上这种阴晴不定的家伙,谁都是要倒霉的。
风无行无奈的叹了口气,“人长了嘴呢,就是用来表达内心情感的,你不说,别人怎么能知道你关心她呢?”
“果然直接操纵傀儡会更快点么?”樊狰抬起手,指间血线蠕动翻滚。
风无行赶忙摆手:“哎,我说,如果你真的要把我变成没有灵魂的傀儡,操纵我对你说'你不需要,我会保护你。'这种情侣间肉麻的话,还有替我换衣服,那我肯定会误会您对我一见钟情,因求而不得,就操控我臣服于你的淫威,说实话啊,我身材可不这么样,你,你辣到眼睛可别赖在我身上........”
樊狰漆黑眼眸幽深的盯着对面的男人。
有如实质的威压如同山岳倾轧,风无行声音越来越低,轻佻的表情早就消失无踪,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哈哈,开,开个玩笑罢了,刑者大人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对吧,那个,呃,我,我这就去换衣服。”
他不再硬抗那股气焰,抱紧包袱,呲溜飞蹿进屋里。
屋子里头仅有三张空床,风无行无所避讳,三两下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伸手从包袱里掏出衣服。
大概乌尸目的只是为了找出些有用的东西,包袱里仅是简单的两身青袍,袭衣袭裤都没有。
风无行也不嫌弃,直接就把青袍套在半干的里衣上面,长发就随意披散着,狠狠的松了口气。
“差点玩翻车,他果然没有我那么幽默。”
风无行望着那点幽蓝的荧光石,突然心情一沉,低声轻喃:“其实那一年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虽然有时候真的很疼,可你也教会我怎么有意识的控制魂体不是吗?我记得你借我钱买器灵,记得你教我杀人的本事,记得你救了我......”
*
残阳透过桃花树枝丫在男人身上割出细碎光斑,汗水顺着白皙的脖颈滚进微敞的圆领口,滚烫涌动玄铁浆被他小心翼翼倒入模具中。
滋啦,重新铸成的剑仅小指粗细,浸入水中整片湖水都为之沸腾。
身形瘦削的男人拔出剑,拇指测试着剑柄的暗珠。
剑身时而缩成一尺长,时而变成三尺长,时而软成段段细小玄铁连成的长鞭。
“成了!”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兴奋喜悦洋溢在男人脸上。
不过很快,男人就又愁眉苦脸起来,他习惯性的用食指刮着自己的鼻梁,对着坐在一旁的小男孩说,“狰儿,你觉得这上面要不要再加点什么,我觉得都是近距离的攻击,最好结合远距离,但是太冗杂会不会影响使用?”
五岁的小男孩手中握着木剑,眼中充满渴望,“师父,今天你会教我练剑吗?”
“练剑?”男人诧异低头,“你还是个小孩子,为什么要练剑?”
“师兄师姐们在我这年龄时已经会些剑法。”小男孩一脸正色,“我现在已经晚了。”
“他们骗你的,”男人笑了起来,柔和的五官在阳光下异常的平易近人,“以前我师尊也经常这么骗我,说我是他带的徒弟里面最差的一个,你这个年纪就该多挖挖蚂蚁,爪爪蟋蟀,长大以后吃苦的日子多了去了。”
“可是他们说我是前任魔尊召唤来的邪祟,将来要危害世间。”小男孩倔强的抬起头,眼中情绪强烈,“我要变强,不然他们会杀了我。”
男人走过来,用满是疤痕的手抚摸他的小脑袋,“你不需要,师父会保护你。”
“真的吗?”小男孩满眼怀疑:“楚师叔说师父你只会捣鼓破烂,什么都不会,所以才把我分到你门下,免得我将来太难制服。”
“楚阔天他懂个屁!”男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炸起浑身的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个人只要童年足够快乐,才会内心强大,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成事,莫说你师父我做器灵也能飞升成仙,就是去摆摊卖糖,都能一夜暴富!”
“但是我听长老说,师父你就是同期五位师兄弟之中资质最差的一个。”小男孩拨开他的手,“你师尊或许不是骗你的。”
“哎,你个樊小狗……”
久远的时光镜像在樊狰眼前破碎,冰冷的眼眸盛满怒意和悔恨。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