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重字眼,“于礼不合。”
手点了点珠钗,孟令窈道:“掌柜,这支珠钗我要了。”
“夫人见了这支珠钗一定喜欢。”菘蓝笑着接话,“小姐,我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不若这便回去吧?也好让夫人早些欢喜。”
孟令窈点点头。
另一个伙计已从后室取出一个檀木匣子交由掌柜,掌柜恭敬递给裴序:“裴大人,此乃长公主所订凤头钗,请过目。”
裴序接过匣子,开启查看。孟令窈站在一旁等待伙计包好首饰,目光不经意掠过匣中钗饰——凤凰栩栩如生,碧玉与红宝相间,光华夺目,一派皇家气象,同长公主一头云般的鬓发很是相宜。
她下意识微微颔首,以示赞赏。
“孟小姐。”裴序合上匣子,转身经过孟令窈身侧时忽然开口,“令尊前几日提及,欲请姑娘协助校对太常寺新至的一批乐谱抄本,不知小姐可有闲暇?”
孟令窈一愣,而后立即点头,眉头皱起,显出懊悔之色,“家父确实有此言,这几日忙于庶务,竟险些忘记了。多谢裴大人提醒,我稍后就去。”
“既如此,那便一同前往吧。”裴序语气平淡,“我正要回大理寺一趟。”
孟令窈略一欠身,“那就叨扰大人了,多谢。”结清银两,她对周逸之微笑,“周公子,告辞。”
周逸之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未曾开口。他可以不把自家店里几个伙计放在眼中,却不得不顾忌着裴序。
对女子穷追不舍是小事。
近日大理寺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还是不在裴序面前太过点眼得好。
于是他只得立在原地,勉强一笑,“二位慢行,还望下次光临。”
醉仙楼二楼雅间内,赵如萱只是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立刻惊得呛了口茶水,险些吐到林云舒身上。
林云舒眸中一闪而过嫌弃,面上仍是和煦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人了,喝口水还能呛着?”
赵如萱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边擦拭唇角边磕磕绊绊道:“孟、孟令窈……”
“知她今日出言不逊得罪了你。”素馨县主嗔怪道:“可也不必连喝水也念着。”
“我方才瞧见孟令窈与裴序一道上了马车。”赵如萱终于理顺气息,一口气说完了话。
“什么?”素馨县主脸色一变,立时身子前倾,朝楼下张望,只见街对面停着辆熟悉的马车,上刻裴氏族徽。
马车边立着一个白净的小丫头,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最常跟在孟令窈身后的那个,似乎是叫菘蓝的。
时下男女大防不似前朝那般严重,彼此亲眷或是定了亲,再随意些,素有交情的男女若有特殊情况同乘一车也不算太惊世骇俗。
可偏偏是裴序。
客气有余,疏离淡漠,除了长公主,从不主动靠近任何一个女子的裴序。
林云舒也看清楚了,她蹙起眉,“许是恰好同路。”
“孟令窈那个小贱人,真是好本领,我方才离开时,还见周逸之也进了铺子,不成想她转头竟搭上了另一个!”
“如萱慎言。”见素馨县主脸色越来越难看,林云舒果断出声打断了赵如萱的话。
“同路?”素馨县主指尖掐进掌心,冷笑,“孟府与大理寺、裴府皆不在同一个方向,他二人如何能同路?”
她暗暗倾慕裴序多年,始终求而不得。
明明她父亲也是长公主的弟弟,可长公主就是不愿再亲上加亲。
曾有一次,她撞见父母私下谈心,才得知当初她祖母乃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父亲也一度得到圣上偏宠,不料最后还是与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当今圣上登基称帝。
她无数次幻想,如若是她父亲登上了那个位置,眼下的境况怕是大不相同了。她不会是个可有可无的县主,在圣上与长公主面前,连出身偏地的永宁县主也比不上。
她用力闭了闭眼。
看得见够不着,最是痛苦。
“那定是孟令窈使了什么手段!”赵如萱猛地拍案,“我哥哥一直惦记着她,她倒好,转头就攀上大理寺少卿。听说今年宫宴,圣上有意为三皇子选妃,她这般有本事,恐怕三皇子妃的位置也敢肖想了。”
这话一下子不偏不倚扎中桌上两个人的心。
林云舒咬唇,又想起赵诩对她敷衍应答,转头却巴巴地去追孟令窈。她隐晦地看了眼赵如萱,要不是念着她是那人的妹妹,自己又岂会这样日日哄着她。
“如萱!”林云舒压低声音,“宫闱之事岂可妄议?”
赵如萱这才惊觉失言,慌忙环顾四周。好在雅间隔音尚佳,只有不远处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声响。
“我不过是为哥哥不值,也为素馨不平。”她悻悻道,转而握住林云舒冰凉的手,“云舒姐姐,你放心,除了你,谁家小姐我都不认,等哥哥回来,我定会好好劝他。”
林云舒勉强勾了勾唇,“嗯”了一声,关切的目光投向素馨县主,“素馨,裴大人明察秋毫,孟令窈若真存了攀附之心,他定能察觉。”
素馨县主没有看她,目光仍追随着远处即将消失的马车。
许久后,她才轻声道:“是啊。我会叫他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