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的端正,气势虽弱,语气却丝毫不退缩:“我想要知道当年我阿娘的事,教主曾是庙堂之人,想必知晓一二,故此特来询问教主。然,教主避而不答,是有什么隐情吗?”
教主把茶杯放下,看着我:“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是个庙堂之人?”
我理所当然:“教主不是王爷吗?”
“王爷就得置身庙堂?”教主笑笑,反问道,“而不能闲散江湖?”
我被问的愣住了,脑子不太转的过弯来:“那……教主是在江湖上乱跑?”我问的心里发抖,不太敢抬头看他,便一直低着个头。现在的教主的状态太过和蔼可亲,很不对劲。
教主:“把头抬起来。”
我应声抬了头。
只见教主朝我点了点头,说,“我确实不怎么关注庙堂之事,所以,这些事你大可自己去探究。只是有一点——”
“什么?”
“红姨她是为你好。”
我出了丹心殿,满脑子就是那句“红姨她是为你好。”按照常理来说,教主与我一辈,他比我大许多。按尊卑而言,红姨也要尊他一声“教主”,但按常理来说,教主喊一声“红姨”好像也是无可厚非。
我决定去问红姨。
她和我阿娘是挚友,否则不会晓得我我阿娘这样多的事情。我推了门进去,就看见红姨坐在桌前练字。
“红姨。”我朝她行礼。
“你来做什么?”她也不看我一眼,仍是在写她的字。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去,远远地看见她写的那几个字是“事在人为”。
“我来是想问问红姨,记不记得一些关于我阿娘的事情。”
红姨正写到“为”这个字的最后一笔,听我这句话时却是一顿,那样好的字却是这样毁了。红姨偏过脸来看我,对上我的眼睛:“早些年,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想听些仔细的。”
红姨看了看我,最后将视线停在我的肚子上,“那这个孩子,你打不打算要?”
她的眼神如刀子般锐利,我被剜的无处可逃,便不做回答。红姨说:“你还没吃饭吧?”
我点点头。
她说:“你先吃点东西,我与你慢慢说。”
红姨很快要慈姑备了三菜一汤上来要我吃。我喝着丝瓜汤,红姨却不再说话。我刚想问她的时候,她却说:“我和你阿娘从小就认识,算她死去的那日,便满打满算是十八年又九个月。”
“纳兰府被贴上叛国的罪,那么从此以后,纳兰氏的每一个人都洗不清,每一个人都要背着这个罪名过一辈子,你阿娘,她不甘心。”
她叹了口气,眼神却一直在盯着我,柔和的像是要沁出水来。
“那日,她躲在一个隐蔽的小房子里,等你的阿爹去找他。等了好久好久,耐心都要耗空了,阿爹却是没有来。等来的,是官府的官兵。
“好在她平日练武没有懈怠,所以才没有被官兵抓住。她跑了好久,去到了你阿爹的家里,才发现你阿爹带着旁的女人正在……快活。她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女人,谁知,你阿爹也动怒了,在你阿娘跑的时候,用毒箭射中了你阿娘的一条腿。
“你阿娘再好的功夫也会被抓住,所以,她死了。”
“她在死之前把你托付给我了。”
红姨说着,眼睛里竟有泪光。
“你和她相熟,那你可知道她的坟茔在哪里?”
“她……只有一座衣冠冢。”红姨神色黯淡地说,“我去祭拜过,只不过那里现在已经被官兵铲平了。”
我心情郁闷的吃完饭,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这个从前待我如亲娘般的女人,我竟然和她相处到再无话可说境地。我朝她到了个别,便退了出去。
我回院子认真捋了捋思路。
红姨是我阿娘的朋友,我的阿娘叫纳兰红绡,那么红姨叫什么?
绯毒夫人是她什么时候用的江湖名号?
我的阿爹和阿娘是个什么关系,他们可成了亲?
……
过了几日,银枝早早拉我起来去校场,说是有好戏看。
我兴致勃勃地跟着她去了,却发现被吊在校台上的上官远。我指着他偷偷问银枝:“这是怎么回事啊?”
银枝悄悄附在我耳边对我说:“好像是惹得教主不高兴了,前几天教主出了他的门便离开了,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也许是他在那方面惹得教主不高兴了,现在说不定正是罚他的时候呢。姑娘你莫要凑上去,万一到时候连累了你。”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和银枝一起站在斗武场外围看弟子们打斗,不时发出笑声来。
过了一会,我头晕晕乎乎的站不稳,我便与银枝说,我要去休息一下。
随后,斗武场内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
有人大喊:“我们今个,便把上官远这小子当靶使!”
我惊愕一顿,脚步停下,随即又转身回到斗武场边缘去看,就看到上官远已经被放了下来,接着被捆到一根木头上,头上放了一个苹果。
那射箭的人站在十米开外,持弓箭的手此时竟是抖的!
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个新手!
这帮人不要命了,我暗自嘟哝,即便上官远现在在教主面前不得脸,那也好歹是和教主一块生活十多年的人,那群人怎敢这般待他?我要是救下了他说不定能得教主青眼,然后从教主嘴里套点东西出来?然而想归想,却仍是不敢上前去阻止,一来我武功不行,上场许会伤及自身,二来我在教内的颜面差不多都已经拿去扫地了,也不会有几个弟子肯听我说。我虽不敢上前去,却是能想到一个人——叶如棠!
我赶紧出了校场,跑去叶如棠的院子找他。我敲了好几下门,却无人应答。我便踹开门来进去寻人,找了半天却也不曾见到人影,我赶紧跑出院子,路上随便抓住一个弟子质问:“叶如棠人呢?”
那弟子颤颤巍巍的说:“叶司长前两天跟着教主出去……”
没等他说完,我就丢下他往校场跑去。
这帮人下手没轻没重,稍微不注意教主的心头宝就有可能一命呜呼。这样想着,我的步子愈发加快,校场就在眼前,我要赶紧去救教主的老相好。我跑的飞快,却想不到竟有个东西绊了我一跤,我摔倒在地,下巴磕在地上,疼得我调出几滴眼泪……这群懒鬼……都不晓得扫一扫的,疼死老娘了。
我爬起来,觉得脑袋又重有晕,仿佛是个累赘。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我很难受。我扶着脑袋,一瘸一拐地回到校场。
“银枝啊……”我老远处就在喊她,她好像没有听见……
我走的缓,喊得所以也越来越轻:“银枝啊……”
……别是又要晕倒了,我满脑子胡思乱想,可是脑子再也转不过弯来。我感到有人从身后扶住我,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我的嗓子也好像被一把把利刃割得血肉模糊,不再说得出话来。我费尽全力睁开眼睛,我看到银枝朝我这边跑来,我忽然有点庆幸,又有点不幸。
庆幸的是至少还有人,会奔向我,哪怕是假的。
不幸的是,我希望那个人是凌天启。
我没有闻到那股香味,所以我醒来时,我一定还是在自己的院子。
我下了床,除了脑子有点疼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啊对了,孩子。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很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