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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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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第一次在风中等一个“归人”。

自那日起,梦境开始频繁侵袭她的夜晚。

梦里,她总站在一片雪原之上,琴音断断续续,从远处传来。

梅林深处,有人背对她而立,披着破旧披风,身形高大,手中持剑。

他不回头,只在风雪中低声呢喃一句:“钰,你别跟来。”

“你是谁?”她在梦中问了无数次。

可梦中的自己从不说话,只静静流泪,仿佛那眼泪不是为现在的她,而是为那早已逝去的命劫。

纸鸢在梦里飞得很高,远至天边,而她看见有一人伸手将它接住。

那人眉眼模糊,却有着少年归予的影子。

她忽然明白,这梦,不是梦。

这是这纸鸢载着的记忆,是那封信未能写完的结局。

她只是再次走入那段故事之中,如命运一手安排的替身,拾起那女子的执念,继续放飞纸鸢。

一日清晨,村头古井边的风铃忽而响起。

阿梨匆匆赶至井边。

风铃轻晃,清响如琴。

她抬头望见一只纸鸢悬于空中,正是她的那一只——梅花坠雪,银丝缠绕。

纸鸢的尾部,原本缝着信的地方,竟有了新的变化。

多出一段极浅的字迹,就像是被风刻下:

“若你见信,莫问归期。

我行至雪尽之地,唯愿——你不忘。”

落款之处,一道淡淡笔划隐现:“予。”

她怔住。

原来,那封信之后,真有人接住了纸鸢。真有人,于白雪之中,收下她未能说出口的念想。

只不过……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纸鸢又是如何回来?它随风飘飞百年,却又为何在此刻,回到她手中?

也许,是命数将她与那段过往系于一线,剪不断,舍不得。也许是那人在雪夜之中,终未能如愿地走远。

古井的水面轻轻荡开一圈涟漪。

阿梨蹲下身,看见水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却仿佛还有另一道重叠的轮廓——一个眉目如她,却着红衣,立于雪中抚琴的女子。

她终于明白,所谓“纸鸢藏信”,藏着的不是那一封泛黄信笺,而是藏着一段命运的回音。

她是那女子的延续,归予是那男子的回返,纸鸢是他们之间,从未断过的牵引。

风再次吹来,银铃清响。

她将纸鸢高高举起,仰头看它重返云天,恍惚之间,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唤她——

“钰。”

她眼中含泪,轻声回道:“我在。”

即使你不记得了,

即使你不再是你,

我也会让纸鸢替我飞行百年。

春风又起,百花未生。

风起的那日,是旧历初春,山原上的野花还未盛开。阿梨裹着淡青长袍,自林间缓步而来。十年风过,旧日风口依旧,那块她儿时踩踏而站的巨石仍横卧垭口之上,只是棱角早被风雨磨平。

她手中仍握着那只纸鸢,银丝未断。走近风口,目光一转,看见有一人静坐在风中,静得仿佛是与这片山野一同存在的灵气。白衣素裳,背影孑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侧过身子,露出一张少年时模样的面庞。

是他,是归予。

阿梨怔在原地,许久未动。

十年了。他几乎未变,仿佛从旧梦中走出,一步未曾离去。她轻唤一声:“归予?”

他轻轻一笑:“姑娘,你认错人了。”

她怔住了,心脏像被什么攥住,骤然紧了一下。

“你……不记得我了吗?”她走近几步,将纸鸢缓缓举起,“你曾说过,若纸鸢还在,我们也还在。”

那人看了一眼纸鸢,眼中有片刻的波动,随即摇头一笑:“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

“是你。”阿梨低声道,眼中雾气起伏,“你曾用银丝修过我的纸鸢,那是狐族之丝。你说,若风够暖,它就会飞回梦里。”

归予轻声:“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阿梨几乎快哭出来,她将纸鸢塞进他怀中:“你也曾说过,若纸鸢未断,你便不离。”

那少年垂眸,看着怀中纸鸢,沉默许久。

风突然变大,他的长发与指上的银丝一同在风中舞起,恍若狐影舞动。他抬眼看她,声音低却清晰:“可风太大了,吹散了我的愿望。”

她喉间涩痛难言:“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纸鸢重新递回她手中:“姑娘,你认错了人。”

“可我从未忘你。”她颤声道,“那年就在此处,花开漫天,纸鸢高飞,你说过‘若纸鸢还在,我们也都还在’。我每年都回来,都在等你。”

他垂眸许久,终于道:“可若一个人,早已不在了,那他许下的愿,还算数吗?”

她望着他,眼泪终于落下。

“你已不再是归予,对吗?”

他没回答。

她步步后退,泪水一串串滑落面颊,最后停在那块她儿时站立放纸鸢的巨石上,风正好从身侧掠过,她高举纸鸢,手指颤抖地放手。

纸鸢在风中升高,银丝拖拽,一如往昔。

归予低声呢喃:“可我……从未走远。”

她一怔,仿佛听见了什么,那声音却已随风散尽。

阿梨缓缓走近他,忽然低声问道:“你是谁?”

归予望着远处纸鸢,轻声答道:“我也不知道了。我曾是某人的愿,也许是某人的执念。”

他抬起手,指尖的银丝在暮色中微微发亮,那并非凡物,而是一缕狐族命线,唯在宿命纠缠之地方才现形。

阿梨愈发明白,眼前之人,或许早已非人。或许只是那纸鸢缠绕的一缕魂,一段旧日誓言的化形。

“你已忘了我。”她喃喃,“可我记得你。”

“那便好。”归予闻声笑了笑,一步步后退,渐渐的,他的轮廓逐渐模糊。

收回纸鸢,她跪坐在草地上,眼泪一滴滴落在纸鸢上。

她忽然记起信中的话——

“若他真走,我便寄魂纸鸢……”

她缓缓抬起头,喃喃道:“归予……你是不是,早已不在了?”

过了许久,风吹干了眼角的泪,而她的心,在千疮百孔之后,终于明白:

有些等待,并非为了重逢。

而是为了在漫长的宿命中,为那曾真切存在过的约定,留下一个仍在坚持的证明。

“若你忘了许的愿,”她望向远方,“我便飞给你看。”

风起纸鸢再飞,她知道,只要纸鸢还在,她就会一直走下去。

为他,也为自己。

夜幕落下,远处的纸鸢还在高空飘舞,阿梨坐在风口处的巨石上,手中仍紧握那枚纸鸢的尾线。风已停止,纸鸢却还未坠落,高悬在风停之后的寂静里,仿佛天也在等,等那人归来,或是等她放手。

她轻轻抬起头,望着那隔着银线的纸鸢,唇边却浮起一丝苦笑。

她明白了。

那封信不是写给她的,那纸鸢并不是她造的。它是某位女子百年前寄出的执念,是某段命运的残痕,只不过在风中飘荡百年后,落在她的手中。

她是在继承“她”的等待。

她的手指因风寒而显得微红,却仍稳稳将线攥紧。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在哪一世。”她仰头,眉眼坚定,“只要纸鸢还在飞,我就继续等。”

从此之后,每年初春,纸鸢都会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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