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把杨清至的手硬生生扯开。
然而杨清至手心的汗黏在他手腕上,让他用手和衣服擦了几遍也没把那种汗渍去除。
王柏抬起头,有些烦了:“没有教过,你说完了吗?”
这是句实话,真的没有教过。
而且杨清至没说错,确实有十万奖金。
得奖当然有钱拿,那是苏敬后来才说起,目的是为了让王柏不要轻易放弃,这钱对于梁思鉴和苏敬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当初劝说他参赛时根本没有提到会有这么大一笔钱。
那么现在杨清至能知道,证明苏敬跟他说了很多。
杨清至点点头:“小柏,你赢了。”
梁思鉴给的那块金子已经撬动王柏。那么问题又回到起点,没有钱就是无法被选择的废物,他说再多也没用,现在王柏已经不会再听他的了。
这让杨清至内心深处产生从未有过的焦躁。
半晌,他艰难冷静下来,无法述之于口的话变成妥协朝王柏倾斜,话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尽力气:“其实我来就是问你去不去摘樱桃。”
杨清至破罐子破摔说:“不去的话我就不喊你了。”
王柏看着杨清至的表情沉默,察觉到杨清至的不适,思索:“现在还有樱桃?”
他对水果成熟的季节不了解,可六月底横京市面上就基本没有常见的小樱桃,至于其他品种,一定很贵。
杨清至没什么心情再解释,已经烦躁地扭过身去。
谁料一回头。
看见王柏睁着双眼睛,睫毛扑闪正在等待回答,杨清至咬牙:“有,很大很红,再不去就闭园吃不到了。”
王柏想起那天在张肯嘴里听到的原委:“你饭店的事全部解决了?”
杨清至随口嗯了声。
王柏看出他不想提这件事,“多远,怎么去?”
对杨清至的复杂感情让王柏把刚才的不耐收了回去,再说他更不想杨清至好不容易把事情解决这两天又正好挣了点钱带他去摘点樱桃就花光。
可这也是杨清至为缓和关系特意准备的一个台阶。对玩乐方面的一无所知所以选择的植物园。
“骑车去。”
“远不远?”
“当然远。”杨清至毫无隐瞒,把答案抛出才若有所思地问:“很远你就不去了?”
中午那么热,王柏就怕他骑的是外卖电动,而且在杨清至的出行习惯里几乎从来没有打车这个选项。
王柏心事重重:“那明天中午,你在清阳公园等我好了。”
杨清至皱眉思考王柏说的位置,很快想起清阳公园是距离风荷公馆最近的一个路标。
大约有四五公里,人少清净适合等待。
王柏注意到杨清至面上出现羞愤神色,甚至瞬间提高音量:“我带你出去不干梁思鉴的事,随便他看不看得见我,我为什么得躲他?”
“我没其他意思。”
他只是觉得杨清至短时间内应该不想再接触他们了。
杨清至手在裤口袋里翻找,摸出一根皱巴巴满是折痕的烟,侧身飞快地点了烟,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王柏:“杨清至。”
杨清至没回头,抽着烟就走了。
王柏放弃坐公交,下了站台,不时望着杨清至的背影往前走去,说追也没有加快速度,倒像一阵无意识的徘徊。
因为杨清至几乎从没丢下过他。
只有王柏,每次散场都可以走得很轻松。
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喊出杨清至的名字。
难道这件事就非要听杨清至的。
杨清至帮他做的选择就是对的吗,排斥质疑一切,总是指责或说些教育的话,有用吗,现在说还有用吗。
王柏一直以来逐渐反感的那种批评态度,在杨清至那儿甚至不被察觉,也正因为这些微妙的相互制衡才发展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吻。
把一切都停在那里。
王柏终于停下缓慢的脚步。
空气里消散的丝丝烟雾,朦朦胧胧穿过嗅觉通道呼吸入肺,好像沙子沉重而干涸。
杨清至电驴停得远,他在路边稍作停顿,把吸完的烟头扔掉,插上钥匙戴了头盔,从单行道前面转了个弯又重新回到刚才和王柏站定的位置。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还是下意识多看了眼,然后开着车离开,一刻也没耽误。
远处,酸甜的番茄汁从王柏指缝流下去,黄色的番茄籽也随汁水挂在红色皮瓤上。
王柏收回眸光,对手里的西红柿小声评价道:“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