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如同垂死之人的呻吟,在死寂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瘆人。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阴冷浊气混合着陈年灰尘、腐朽木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腐败味,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将两人包裹。
沈青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指尖的针囊仿佛感应到危机,传来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她运起家传心法,一层薄薄的清灵之气护住心脉,抵御着浊气的侵蚀。
映入眼帘的景象,比预想中的破败更加触目惊心。
庭院里石板碎裂,荒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曾经用来插香火的巨大石鼎倾倒在地,布满青苔和污垢。两侧的厢房窗棂尽毁,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张开的深渊巨口正等着吞噬不幸的游客。正殿的屋檐瓦片残缺不全,露出腐朽的梁木,雨水顺着破洞滴落,在布满污迹的地面上砸出小小的水洼。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风声穿过残破的殿宇,发出呜呜咽咽的低泣。
然而,最让沈青黛心头剧震的,是那正殿中央供奉的神像。
那本该是威严肃穆、庇护一方的沈元义将军神像。可如今,神像的金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灰败的石胎。神像的面容模糊不清,布满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但依稀可见那眉宇间似乎凝固着一种痛苦?或者说是愤怒?更令人惊骇的是,神像的胸口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痕!那裂痕深可见内,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仿佛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撕裂开一般。
而最让沈青黛和萧景珩瞳孔骤缩的,是那裂痕深处并非空无一物。在那黑暗的缝隙里,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光泽在极其缓慢地蠕动、闪烁。那光泽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同时散发出比周围环境浓郁数倍的、令人心悸的阴冷浊气!
“浊气结晶?!”沈青黛失声低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在古籍中见过类似的描述——当浊气浓郁到极致,又在特定条件下,比如强大的怨念或特殊的地脉节点长时间盘踞,便有可能凝结成这种介于虚实之间的、蕴含着巨大邪能的固态核心!这绝非自然形成的普通浊气残留!
萧景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那道裂痕中的暗红结晶,沉声道:“不止是盘踞,这神像像是被强行注入了污秽之物,成了浊气的容器!”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将开国功臣、鉴妖司创立者的神像亵渎至此,用其作为浊气的巢穴,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恶毒与挑衅!
沈青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先祖的神像,竟被如此利用!这背后的恶意,令人发指。她强压下翻涌的悲愤,医者的冷静让她迅速分析:“这裂痕像是从内部爆开的?难道……”
门内死寂了一瞬。只有灰尘在微弱的光柱中缓慢飘浮。一声极其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猛地从神像方向传来!如同无数只毒蜂在耳边同时振翅!
紧接着,神像胸口裂痕中那块暗红色的浊气结晶,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令人心悸的血红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狂暴百倍的阴冷、污秽、带着滔天怨念和死气的浊气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猛地从那裂痕中喷涌而出!
整个破败的城隍庙,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摇晃起来!腐朽的梁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瓦砾簌簌落下!
“不好!”萧景珩脸色剧变,厉喝一声,毫不犹豫地一把将离他最近的沈青黛猛地向后拉开!同时,他周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淡金色光芒,形成一道坚韧的气墙,堪堪挡在沈青黛身前!
轰!!!
狂暴的浊气洪流狠狠撞在淡金色气墙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气墙剧烈震颤,金光明灭不定,萧景珩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石板竟被踩出蛛网般的裂痕!那污秽的血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写满了凝重。
而被萧景珩护在身后的沈青黛,目光越过他挺直的脊背,却看到了让她睚眦欲裂的一幕——
无数鬼魂从神像中逃逸而出,他们都身着铁甲,手中拿着武器,或刀或枪。浓烈的浊气环绕着这群军队,为他们护航。
浊气不断侵蚀这金色屏障,面前的萧景珩头顶冒出薄汗,正苦苦支撑着保护着二人。而这群军队则趁他们不能动弹之时,浩浩荡荡地将两人围困起来。场上情形似乎已经形成了死局,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沈青黛拿出金针簌簌飞出,迅速将她和萧景珩的经脉暂时封住,以便保持着情形,以免失去理智。随后拿出萧景珩之前赠予自己用于防身的镇器,注入灵气,浊气源源不断地涌像镇器。
当沈青黛运用金针封锁二人经脉之时,那群身穿铁甲之人似乎停滞了一瞬,之后只是死死盯着沈青黛不再动弹。
沈青黛没有时间钻研这其中的缘由,看着场中似乎出现了一条生路,迅速抓起萧景珩的手与他一同运起灵气抵御浊气,仓皇的逃出了这诡异的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