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恩……”我艰难地躺在床上吐息。
醒来以后,我根本没有一秒钟的时间可以获得安宁,更没有半刻喘息的时机。
我抓住了伯爵的衣袖,当着道格拉斯的面,就如同他是我的一根救命稻草。
伯爵怜悯地看着我,“吾爱,你得振作起来,阿丽恩可是被你留在了格拉斯顿啊!难道你连这也不记得了?”
“真是遗憾——”道格拉斯说道:“我们也想给你找个贴身伺候的侍女,但你的城堡里正在闹瘟疫呢!芙洛蕾特,或许你自己也曾看到,你的那些仆人无论男女都死绝了。”
格拉斯顿伯爵怒声说:“在我妻子还没恢复健康的时候,或许你可以减少对她的刺激,别忘了你弟弟也还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呢!”
闻言我如遭雷击,竟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抱着伯爵的手臂失声道:“你说什么?西菲尔他还活着?”
未等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道格拉斯已经先一步质疑:“你以为他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这不可能,西菲尔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我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嗓音嘶哑,无论道格拉斯问我什么,我都只是喃喃重复着这几句话。
最后,道格拉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伯爵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他重新伸出手臂将我整个人圈进他的怀里,那炙热的体温熨帖着我冰冷的躯体,熟悉的男性气息充盈着我的感官,让我绷紧的神经一点点松缓下来。
他不停地在我耳边哄慰:“别害怕,吾爱,你看看你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以往你可是最有精神的那一类女人,谁也别想让你轻易屈服。怎么如今你竟然吓成这个样子?什么事让你如此紧张?”
我的嘴唇颤抖着语不成声:“西菲尔……他真的还活着?”
“当然,为什么你认为他死了?”伯爵柔声问。
我仰头,空洞的眼睛努力聚焦,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的神情是那么复杂难解,竟让我一点也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
“芙洛蕾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揽紧我,低头贴着我的耳畔说:“吾爱,你是不是曾想除掉西菲尔?”
“不!是他们罪有应得!”我脱口而出。
“他们?”伯爵重复了一遍,望着我的目光愈发紧迫,“包括塔西斯?这两个人都是你下的手吗?我亲爱的夫人。”
我屏住呼吸,此刻房中除了劳伦斯没有其他人,我当然是信任他的,这份巨大的心理压力如今我一个人是再也承受不了了,尤其是醒来见到道格拉斯之后,我几近崩溃。
“是我做的,我本来想杀了他们……”我彻底承认了自己心中最害怕的事。
在这里的叛乱之前,我从来没有杀过人,虽然我总是无比自豪自己的剑术和马上竞技的本领,但那些都只是纸上谈兵,我从没想过我会真的让一些人在我手中丧生,更别说是贵族领主了。
伯爵听了我的话,却没有我意料中的震惊和恼怒,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说:“为什么你总爱铤而走险,吾爱?塔西斯曾经□□你吗?”
我拼命地摇头,伯爵抱着我说:“芙洛蕾特,你不用在我面前苛责自己,真有那样的事发生,受到谴责的人也不是你。”
“塔西斯曾想这么做,他的手下各个都野蛮凶狠,我杀了他们其中一个……”
还没等我说完这句话,他就用双手捧住我的脸,手掌的力道几乎令我窒息。
“你杀了他的人?你是用陷阱还是搏斗?”他危险地眯起双眸,语调森然。
当我把事情的经过简要描述给他后,他看我的眼神可怕极了。比起道格拉斯,似乎伯爵更想要杀了我。
但接下来他并没有对我施加任何指责和惩罚,他紧紧地将我拥进他坚硬如石的胸怀,似乎想将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上帝,我简直不敢想象世界上有你这样胆大妄为的女人,你不要命了吗?芙洛蕾特,那是一个体力优越你百倍的男人,一个受过训练的武士,他可以轻易地杀死你!”他喃喃道,他的肌肉一直处在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我知道是我的话激起了他的怒意,只是这种怒意原来并不是指向我。
“事情太突然了,我必须阻止他们在我的城堡里暗算卡维尔家的人。”我实事求是地说,“如果我不逃脱他的控制,相信我的下场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不,死亡才是不能忍受的终结。”他直视着我说:“不管你将忍受什么痛苦,我都要求你珍惜自己的性命,我只要你活着——”
“如果我被塔西斯强|暴了呢?或者更悲惨的,我也许会被他们轮|奸。”事到如今,我却可以平静地说出自己曾经险些遭遇的命运。
伯爵凝视着我,嗓音喑哑:“这就是你不愿意投降的原因?”
“我从不投降。”我简洁直白地说。
他用难以言喻的目光审视着我,半晌,他的愤怒仿佛消弭于无形,只剩下眉目间残存的震惊和无奈。
他艰难地开口:“我收回以前对你说过的话,我曾以为你完全不具备贵族的教养,但我错的离谱!要知道你所做的事就连很多贵族男人都是做不到的,我怎么能把你当做普通的妇孺来看待?真是难以想象,你其实比其他的贵妇更懂得何为贵族,你生就拥有反抗一切侵略的精神和意志。”
他的话没有半分讽刺,但我却感觉不到他在赞美我,我恍然明白我们的想法有多么错位。
“劳伦斯,你难道希望我投降侵略者吗?”
“作为一个女人,你是该那么做。”他叹息,“如果黛德丽遇到你这种境况,她也会顺从,无论是塔西斯,还是卡维尔家的人,他们都可以轻易地控制这片领地,顽抗只会让你送命。”
“如果我被强|暴了,你不会感到丢脸至极吗?”
他捏着我的手臂,声音带出一丝怒意,“难道我更乐意给你收尸吗?亲爱的,无论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怎样激烈的争执,你都应该相信我会来救你。我原以为你会投降入侵者,这样你至少性命无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先顺从塔西斯的折磨,然后再委身给卡维尔兄弟?”我震惊地看着他,在我的意识中,这种可能从未有过,我怎么也不会容忍任何一个男人对我施加凌|辱。
伯爵闭上眼睛,似乎我说出的话对他是一种拷问,半晌,他冷酷地说:“我宁愿你这么做,夫人,如果有一天你面临这样的情形,我希望你不要再反抗。因为——”
他看着我的脸,深沉地说:“比起你的贞操,我更看重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