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别苑的花花草草,我倒是觉得这漫山盛开的桃花最为好看。”
恍然间,有道清冽的声音传来,她循着声音望去,此时的凌露白身着鹅黄色衣衫从飘落的桃花雨中漫步而来。目光相汇的一瞬间,仿佛也有片桃花落入了她的心湖,看似掷地无声,却悄悄地击起了涟漪。
凌露白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见她神情怔怔,凌露白眨了下眼:“是我的错觉吗?我与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在神游,才说的不怕我呢?”
她说话的腔调柔和婉转,但这亲昵温柔的语气在傅雨歇听来着实暧昧又撩人心弦,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不能再想下去了,傅雨歇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过见了两三面,她却心绪紊乱神情恍惚,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喜欢吗?”
傅雨歇望向她,情绪平复了不少,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还好。”
凌露白踱步走向那座桃林深处的亭子:“不如共饮一杯?”
“有酒?”傅雨歇跟着她去了亭子。
凌露白指着亭子旁边的一棵树:“我每年酿的桃花酒就埋在这棵树边上,算起来还有好几坛。”
傅雨歇看都懒得看一眼,恹恹地说:“不喝。”
“无妨。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也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这茬。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坐一会儿吧。”凌露白也并不介意,悠然坐下,“以前春日桃花开的时候,我爹娘会一同来赏花对饮;夏日的时候,傍晚会在这里纳凉。”
又一次听她提起爹娘,傅雨歇说:“听起来,你的爹娘很恩爱。”
凌露白的目光飘向远处,缄默了好久。
傅雨歇抿唇,声音低了几分:“触到宫主的伤心处了?”
“也不算什么伤心处。”凌露白单手托腮,脸上未见伤感之色,“我爹七年前就过世了,紧接着我娘也随他去了。虽然我不理解,也难以认同,但我娘亲选择了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陪在心爱之人身边,我想她大抵是幸福的。”
“七年前?宫主如此年少就被逼上高位……”傅雨歇想了想,却没再说下去。她的身份,不应说这些越界的话。
凌露白无所谓地笑了笑:“倒也不是被逼迫。我从很小就知道这是我以后必走的一条路,也不排斥。得了双好爹娘,衣食富足,生活无忧,高兴还来不及。年少身处高位,或许孤独了些,却非什么坏事。”
“宫主的出身叫人羡慕,这可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傅雨歇说这话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凌露白却说:“听你这么说,想必年少时有经历过什么吧?”语气是肯定的。
“我现在记不起来。”即便失忆了,傅雨歇却依然能隐隐感觉到确实如此。
凌露白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气氛很快就安静下来。后面又聊了几句,这次两人的交谈更像是相识已久的故友,兴之所至,聊到哪儿算哪儿。
傅雨歇也有相似的感受,虽然她并不把凌露白当朋友,也不觉得这位宫主对她有多诚心。可不晓得是不是凌露白这几次把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她对凌露白没有什么生疏感,相处起来其实还算容易。尽管有时候凌露白与她有些越界的亲昵,她会不自在。
两人坐了好些时候,闲碎说了几句后凌露白站起了身:“快日落了,回去吧。”目光又转移到她的左臂上,“左臂的伤口虽然快愈合了,但也不能大意。明日我让枫颜再来一趟换药,顺道儿给你好好看看其他伤势。”
傅雨歇也低头看了看:“不换药也无碍了,马上就能痊愈。”
“不可以。”凌露白说得不容置疑,凝视着她,“阿溪姑娘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在傅雨歇听来,这话有些古怪,但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怪。作为高高在上的宫主,她着实没有义务来提醒一个随手救的外人;但她的身子大病初愈,随口说几句保重身体的话,倒也不是什么稀奇反常的事。
想归想,傅雨歇还是应着了。但这人却有些不依不饶,上前再次握住她的手,目光粘着她又更进一步,轻声道:“答应了即是要做到。”
面对这双温煦的眸子,傅雨歇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知道了。”随即又想抽回手,凌露白却故技重施不肯作罢:“前边儿有机关,我牵着你,放心些。”
还能说什么呢?傅雨歇另一只自由的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不过是被同为女子的她牵了牵手,为何是这般说不出的紧张与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