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蒋悍森前往第一星系搭乘的是一台中小型高速飞船,这种飞船搭载量一般不超过6个人,且不具备突出的作战能力,但它的优点是速度快,在现有的载人飞船中速度仅次于普遍意义上的高速战机。
一四星系间距离超过160万光年,搭乘一般军舰需要花费超过90个小时,如果使用高速飞船,则可以把时间极限缩短到不超过80个小时。
“你要不要听听你的说什么?”
坐在主驾驶位的卢卡奥正在说话,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
“事情就是这样,他让我来暗中保护老大,原话是——只要老大蹭破一点皮,他就要扒了我家琪琪的皮。”
副驾驶传来的,是韦伦的声音。
卢卡奥声音提高了点:“啊?暗中保护是这个意思吗?”
“再怎么暗中保护都会被你发现,我只是帮你省了中间那个过程。”
韦伦回答得十分坦然。
卢卡奥挠了挠后脖颈,十分无语地吐槽道:“你以为是那种古早烹饪节目啊?还‘由于时间的关系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了这个猪头’。”
“提个意见——猪头不好保存,换成猪蹄会合理一点。”
他们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讲相声,后船舱里的蒋悍森已经从终端调出通话界面,拨通了蕾娜的电话。
此时,飞船正沿着航道穿越一片星海,他的眼睛通过舷窗注视外面璀璨耀眼的宇宙空间,如深渊般沉静。
“喂。”
电话接通后,蒋悍森随即开口说道,“厨师跑了,我老婆的饮食你这几天帮我关注一下。”
然后,他听着蕾娜那边沉默了一秒钟,好像有点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意思。
一秒后美女医生回答道:“可是阁下,孟辅佐官也跑了啊。”
蒋悍森:“?”
-
距离联邦第五次空间跳跃项目结束已经将近15年,蒋烈与汉斯·沃克这对曾经的老友,也差多有这么长时间未见。
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汉斯·沃克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第一星系。
“就算是和联邦闹翻了,你也没必要离开。”
对于他离开的决定,蒋烈表现得难以接受,“你到底想逃避什么?有我在这里一天,就没有人敢动你。”
汉斯·沃克把最后那件棕色毛衫塞进行李袋中,说:“你没明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看向蒋烈的眼神,让蒋烈联想到深夜没有一丝光亮的海面,耳边可以听到浪潮汹涌的声音,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蒋烈不明白:“没有什么意义?”
“在我的领域里,我已深知自己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也不会再寄希望于当前这个政权。”
汉斯·沃克十分平静地告诉自己的老友,“蒋烈,我必需出发去找寻新的出路了。”
蒋烈一直很清楚,人生而孤独,那些试图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的行为是荒谬的,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宇宙,深邃神秘,错综复杂。
能做到的只有相对理解。
可当时面对着去意已决的汉斯·沃克,蒋烈可以说是完全不理解。
从老友眼神中传达出的那种强烈窒息感,让蒋烈空长了一张嘴,讲不出任何一句挽留的话语。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就在我找到新出路的那一天。”
这是汉斯·沃克最后说的话,自那一天之后,他再不曾踏足中心星系,当然,他们也没有见过面。
银河教总坛,蒋烈独自一人,坐在演讲台的台阶之上,他的背后是由蜡烛组成的银河星图,地上有好几个烟头。
倒也不是他喜欢坐这里,是这空旷的祈祷室里竟可以没有一张座椅,他年纪大了,站不了多久膝盖就受不了。
十数年光阴带走蒋元帅的精力、体力、视力,留下了沟壑难平,以及一张干瘪的老脸。
哦,还有一些没什么用的回忆。
过往一切仍历历在目,所以当看到汉斯·沃克一身教主打扮,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走进来的时候,尽管蒋烈已经做足心理建设,强烈的不适感还是瞬间侵袭了他的大脑。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汉斯·沃克吗?
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跟他记忆中的那个整日埋头于项目研究,沉默少言不善交际的汉斯·沃克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仿佛在他们不曾交集的十数年里,其他人的灵魂已经侵占了他老友的躯体。
“好久不见了,我的朋友。”
汉斯·沃克笑着,向蒋烈伸出了友谊之手。
蒋烈坐在那里没有动,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陌生人的银河教教主,一脸震惊地问:“哈?我们是朋友?”
像是丝毫不介意蒋烈不友善的反应,汉斯·沃克连眼角的笑纹都未变,仅仅是收起自己的手,慢慢渡步上了台阶,转身在蒋烈身旁坐下。
蒋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烟盒,里面还剩三根烟,他取出一根来,同时冷冷地说:“你的人杀了我的孙子。”
他这句话容易产生歧义,汉斯·沃克也是愣了一下才领悟到蒋烈的意思,并回答道:“他没死,受了点小伤,得救了。”
“哼。”
蒋烈偏头将那根烟点燃,边摇头边说道,“没有区别。”
汉斯·沃克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蒋烈呼出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道:“就你们之后的下场而言,没有区别,惹谁不好,非要惹我家那小子。”
“不。”
并不认同蒋烈的说法,汉斯·沃克相当自信地说,“只要知道我们正在做的是一件多么伟大什么事情,我相信,他绝对能原谅那么一个小小的冒犯。”
数万人命,被他轻描淡写地形容为“小小的冒犯”。
蒋烈觉得荒谬,所以第一次主动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朋友。”
汉斯·沃克说,“我们有必要让蒋悍森认识到,光靠发动战争绝对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他那自以为是的做法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