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秋乏。
五月清晨的睡梦中,晁霖迷迷糊糊听见两个侍女正在说什么庄里…士兵…红毛…后厅吃茶…庄主正在陪着…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晁霖问,眼睛却还没睁开。
侍女见她醒了,回答说庄里来了一伙士兵,手里都拿着红叶,还压着一个红毛黑汉吊在了门房,现在都在后厅吃茶,庄主正在陪着。
晁霖听完瞬间清醒:来了!她心中止不住地激动,睁开眼睛,匆匆起身洗漱之后便向后厅跑去。
到了后厅,只见廊下坐着三桌士兵,而晁盖正与一人坐于最里侧的主桌。那人背对着她,衣服上有一个都字。
是了,她想。
“哥哥。”晁霖叫了一声晁盖。
众人皆被声音吸引,转头望去,只见晁霖站于院中:
红衣红裤,马尾高束;肤色如雪,笑容肆意。不着粉黛,却是挡不住的明艳、遮不住的容色,不可逼视,只会叫人心跳脸红。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来晁家庄,有来过的,却也是在晁霖幼时。他们早听闻晁保正的妹妹绝色荣光,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众人皆惊叹于晁霖美貌,唯有晁盖招呼着她:
“小霖,”晁盖笑:“起来啦,快过来,正好吃些早饭。”
众人这才回过神,相继与晁霖问好,晁霖也一一回应。她走过去,晁盖站起向她介绍雷横:
“这位是雷横雷都头,公办路过此地,与我吃两杯酒。”
晁霖看起雷横:二十六七年纪,黄白色面皮,留一扇形胡子。气宇轩昂,眉宇间坚毅异常,一看就知并非常人。
“见过都头哥哥。”她冲雷横甜甜一笑,作了个揖。
“哎…小…小妹怎地如…此客气,你幼时我还曾…抱…过你,不必…客气。”雷横赶忙站起扶住晁霖。
还是个小结巴。晁霖在心里暗暗发笑。
“哥哥客气,哥哥请坐。”晁霖对他的座椅一伸手。
雷横与晁盖相继坐下,晁霖也坐二人中间。她敬了雷横几杯茶后便笑着对晁盖眨眨眼:“哥哥去吧。”
晁盖与她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转头对雷横道:“都头且坐,我这妹妹每日早晨都必须得吃我亲自蒸的桂花糕,我且去去就回。”说罢,还假装无奈地看了晁霖一眼,起身走了。
晁霖在心里暗暗佩服晁盖的演技,又想到一会晁盖的演技可能会更厉害,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小…妹,何…事这么…开心?”
“无事,都头哥哥。”晁霖笑眯了眼睛回道雷横:“就是见到都头哥哥我很荣幸,所以很高兴。”
雷横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一笑。
晁盖很快就端着一盘桂花糕回来,放在晁霖面前。
“喏,吃吧,小祖宗。”说罢又对她挑了挑眉,意思是成了。
“谢谢哥哥。”晁霖笑。
几人又吃了几杯酒,说了一会话,清晨阳光射进院子,雷横等人便起身将要离开。
“时…辰到了,我等…就…先行告…退了。感谢…保正…款待,我…等该去…县…里画卯了。妹…子,我走…了啊。”
“好,”晁盖也站起来,“都头公务在身,晁某不敢挽留,且送都头至庄院口。”
晁霖也点头,跟着晁盖一起送雷横等人至庄院口。到了院口,几个士兵从门房里拽出一个绑得严实的红发黑汉子,拖着便要走。
那人正是刘唐,一场外甥认舅的戏码在晁霖眼前上演,刘唐甚至还十分入戏地叫了她好几声姨姨。她十分认真地觉得,这俩人放在现代绝对是两个好演员,甚至都可以拿奥斯卡影帝了。
晁盖给了雷横十两银子,之后便带着她和刘唐回到了庄里。刘唐三扣四拜地谢过了二人,又介绍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之后便将生辰纲一事娓娓道来。而晁盖和晁霖只是相视一笑,没有任何回答。
刘唐愣住了:“哥哥和妹妹这是不愿?”
“不,”晁盖笑:“兄弟有所不知,小妹早就知你此月会来,我等早已在此等候你多时了。这生辰纲的不义之财,我等必是要取得的!”
“这…”刘唐懵了,看向晁霖:“我与妹妹平生不是第一次相见吗?妹子怎知我会来?”
因为我有剧本呗。晁霖在心里默默答道。
“天机,刘唐哥哥。”她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可轻易泄露。”
“哦…”刘唐被忽悠得信了:“妹子还会这些,真是厉害。”
“我妹妹会的多了,兄弟以后都会知道的。”晁盖笑得一脸骄傲,接着道:“兄弟来此必是不容易,不如先去休息,等他人来时再从长计议。”
刘唐点头,跟着下人去了客房。
晁霖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刘唐去抢银子,吴用阻拦无果,晁盖出手相停。
可现在晁盖毫无出庄之意啊…
“哥哥,”晁霖开口:“我看那刘唐哥哥是一条义气好汉,性子又十分莽撞,我等都见了哥哥给雷都头银子,只怕那刘唐哥哥心中愧疚,会去替哥哥讨要回来。不如哥哥和我一起去看一看?”
晁盖听得晁霖如此说,一拍手站了起来,“对啊,妹妹说的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快走!”
晁霖跟着晁盖出庄跑了三四里路,在一片树林内见到刘唐跟雷横正打得难舍难分。吴用站在一旁,铜链垂在脚下。他试图劝停二人,二人却怎样都不肯停下。
晁霖跑到吴用身边,她怕刀剑无眼伤到吴用,赶忙将他拉远了些。
“快停手!”晁盖大喊。
众士兵见到晁盖,纷纷对二人喊起保正来了。雷横闻之停了手,刘唐却趁机举起大刀向他砍去。
晁霖见状赶忙抢过手边吴用的铜链,向刘唐手臂处一甩一拉。铜链绕上刘唐的手臂,打出通红的印子。刘唐突感手臂一痛,随之手一软掉了刀,身体也跟着向后摔去,抬头却见是晁霖拽着铜链,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刘唐哥哥,不可呀。”晁霖对他摇头。
刘唐很懵,把自己硬生生拽倒,这晁盖妹妹竟是个武艺高强的?
“你这糊涂鬼!”晁盖大骂他,又转身向雷横赔罪:“都头莫怪,改日定当亲自登门致歉。”
“没…事,”雷横摆摆手:“我…不与他…一…般见识。”说罢,便带着人走了。
“还得是保正来才劝得住你这外甥,小生刚才差点就被误伤了,还是小霖救了我。”吴用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对二人道。
晁霖觉得好笑,心想你心里都明镜似的了还在这装啥呢,早就想出来一百八十个计策了吧。
吴用将自己如何而来、刘唐雷横二人如何打斗、自己如何劝阻无果都和晁盖和晁霖说了一遍。刘唐羞愧地站在一边,晁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加亮哥哥下次再遇见这事站远点。”晁霖一脸调笑地看着吴用,“前排看热闹你还是第一人。”
“你呀。”吴用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转身说道:“既然兄弟来了,想必定是与小霖之前说的事情有关,保正,不如我们回庄详谈”
“好。”
晁盖点头,向晁霖伸出手,要拉着她回去。晁霖却转身挎起吴用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
“我跟加亮哥哥一起走。”
晁盖无奈叹气,转头给吴用一个眼神,像是怨他拐走了妹妹一般。
吴用自然是不怕晁盖的,他还故意拉起晁霖的手,对着晁盖得意道:“小霖更喜欢小生这个哥哥,某位哥哥眼红咯,也不反醒一下。”
说罢,他挎起晁霖就向晁家庄走去,路过晁盖时还冲他挑挑眉,一脸的挑衅和得意。
晁盖双手叉腰,气得说不出话。刘唐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道:“哥哥,要不…咱俩也挎着走?”
“挎个鸟!快走!”
晁盖罕见地爆了粗口,抬腿跟上晁霖和吴用的脚步,只留下刘唐在风中凌乱。
到了庄里,晁盖和吴用坐于前厅主座,晁霖则坐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晃荡着腿。刘唐坐在客座一脸懵地看着三人,不知如何开口。
吴用看出他的疑惑,开口道:“刘唐兄弟定是疑惑,为何我等早就知道那生辰纲一事,也早就知你会来。”
刘唐点点头。
“其实是我们小霖,”吴用转头对晁霖笑,“早在三月前就与我们说了此事。”
三个月前,正是晁霖和晁明从东京回来的那天。
晁霖拉着吴用和晁夜进了前厅,晁明已经在里面喝上了茶。晁星带着晁盖来寻他们,晁霖又让下人叫来了她的叔叔晁雷还有鲁智深和林娘子、张教头。
众人问过晁霖和晁明一路可好后,晁霖便说她有一事要与大家商量。众人坐下,一脸好奇地看着晁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晁霖屏退下人,对着众人缓缓开口道:“叔叔,张教头,贞娘姐姐,哥哥们,你们可知…生辰纲?”
众人沉默,过了一会,吴用开口道:“小生倒是对那生辰纲有所耳闻,那是去岁大名府梁中书给他岳丈蔡京的十万贯贺礼,不过中途被人给劫取了。小霖,你提这生辰纲做什么?”
“加亮哥哥说的是,正是那十万贯贺礼。”晁霖点点头,继续道:“去年梁中书失了那十万贯,今年又搜刮民脂凑来了十万贯。这生辰纲乃不义之财,我的想法是,不如今年,我们取了它。”
众人听之皆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晁霖抬头看向主座的晁盖,只见他眉头紧锁,似在思考;她又看向旁边的吴用,而吴用也只是目光淡淡地回看着她,轻摇几下蒲扇,没有说话。
“若真如此,你我丈夫凡有心者皆会取这生辰纲。可是小丫头,若是我们被发现了,这天地间哪还会有我们容身之处啊。”鲁智深看了一眼晁霖,开口道。
“也许有一处。”晁霖轻轻开口:“水泊梁山。”
“水泊梁山?”鲁智深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