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梁山的路上,晁霖骑着乌云踏雪走在林娘子的马车旁,林娘子时不时掀开马车帷裳,伸出头望向四周,问晁霖她们到哪里了,再叹一口气缩回。
晁霖知道她在忧心什么,终于在这次探头时,晁霖故意叫住她问道:
“贞娘姐姐在为何事而发愁呀?”
“小霖。”林娘子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我怕我们这一走,相公就再也寻不见我们了。”
周围的人闻言都笑着望向二人,林娘子不明白他们的目光为何意,而晁霖更是忍住了笑意道:
“姐姐不要再发愁了,一会我有个惊喜给你,保准你乐开了花。”
林娘子不明所以地看着晁霖,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只是顺从着点点头,又缩回了马车里。
“小丫头,你到底要瞒嫂嫂到什么时候啊?”鲁智深骑马到晁霖身侧,压低声音偷偷问她。
“一会到了梁山贞娘姐姐不就知道了么?让她自己知道不比我们告诉她要来得开心多了。”晁霖笑起来,也压低声音回答着。
到了梁山脚下,只见一酒店立于此处。晁霖知道这就是朱贵的店了,众人收拾好行李物品走进去,店内小二给他们上了酒菜,而晁霖却拽住小二,一把将他按在了桌子上。
众人皆惊,晁盖更是连忙拉住晁霖,“小霖,你这是做什么?”
晁霖冷笑一声,想着给王伦示威,不叫他小瞧了他们就在此刻。她拿起桌上的酒,说了一句哥哥看好了,之后便将那酒尽数灌进了店小二的嘴里。
没一会,那小二果然失去意识,瘫软在地。
“这…”众人都愣住了。
“又来这套。”杨志一声嗤笑,“洒家还能不能逃脱被麻翻的命运啊。”
“直娘贼。”鲁智深一把掀翻了桌子,“竟敢坑害俺们,洒家今日就砸了你们这鸟黑店!”
二五七和刘唐也站起掏出刀,对着店内其他的小二就要砍去。
“慢着。”
店内账布后传来磁性悠扬的男声,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材纤细高挑,长相英俊贵气的红衣男子从账布后走出。
他走出账布,看见杨志却是一怔,“杨制使,你怎地也在这里?我刚竟没有看见你。”
“朱贵?”杨志眯起眼站起身,“这就是你的店吗?”
朱贵用眼神示意那几个小二离开,那几人立马拖着被麻翻的小二溜入了帐后。鲁智深不甘想要追去,却被吴用拦住。
“杨制使,他们为何人?”朱贵看向其他人,又皱着眉看向晁霖,“又如何得知我的酒有蒙汗药?”
杨志看向晁霖,晁霖又看向晁盖和吴用,坐下身,没说话。
“在下晁盖。”晁盖站起身对朱贵抱拳,“我等做了一件大事无处可去,特来投奔梁山泊。这是小妹晁霖,只是恰巧发现这酒有问题,多有得罪。”
“被下药的是咱们,天王哥哥你还向他道歉,好没道理嘛。”刘唐抄着刀,分外恼怒道。
“晁盖?”朱贵一愣,“可是那东溪村托塔天王晁盖?”
“正是在下。”
“哎呀!”朱贵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原来竟是托塔天王晁盖哥哥!在下旱地忽律朱贵,小弟对哥哥名号早有耳闻,只是不曾相识,没想到今日哥哥竟来处此了!”
人的名,树的影,风吹杨花远扬名。
晁霖在心里默默:这有名气就是不一样,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
“兄弟你好,不必客气。”
晁盖笑起来,又与朱贵介绍起随行一行人,介绍到张教头与林娘子时,朱贵一怔。
“张教头,张贞娘?”他疑问:“可是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家眷?江湖上都在说他们一家不知所踪,如何与你们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了。”晁盖笑着转头看向晁霖。
“哎呀!”朱贵一拍大腿,“那快请跟我来吧!”
他写了一封信,装在箭筒内走出店外向着梁山方向射去,又叫人划来了许多船。众人上了船,跟着他一同驶往梁山。
快到金沙滩时晁霖站在船板向岸边望,只见岸边乌泱泱站了一群人,而那人群当中,林冲果然于此。
林冲也看见了晁霖,激动而又压抑地对她摆了摆手。
晁霖笑起来,转身钻进船舱里拉过林娘子,“贞娘姐姐,我给你的惊喜来了。”
林娘子拉着晁霖的手出了船舱,她没有看向岸边,而是看向一望无垠的水泊。她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晁霖,“什么惊喜?”
“你看那是谁!”晁霖笑着指向岸边,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林娘子顺着晁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一眼就看到了同样望着自己的林冲。她整个人瞬间僵住,甚至忘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后便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腿软。
“相…相公…”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滑落,她颤抖着,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张教头也跟着林娘子出了船舱,他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娘子,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听清了她口中的呢喃。
他心中一惊,猛然抬头,在看到林冲时同样愣住了。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贤婿——”他大喊。
吴用和公孙胜一同站在另一条船的船板上,他二人看见林教头一家重逢的场景相视一笑,转而又十分默契地将目光都投向了晁霖。
晁霖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对着他们得意一扬头。
“你这个妹妹可非常人啊。”公孙胜一摇拂尘,又抚了抚自己的长须。
“自然,”吴用的面上浮现出骄傲,“这可是小生看着长大的姑娘,才智更在小生之上。”
“贫道说的,可不单单指这个。”公孙胜笑起来,意味深长。
“那还指什么?”吴用眯起眼。
“天机,”公孙胜瞥了一眼吴用,又望向晁霖,“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的老道。”吴用冷笑一声,不再追问。
船近了岸,还没等停稳林娘子便急匆匆跑下船,扑进了同样跑过来的林冲怀里。
一年未见,思念之情尤浓,她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只尽情地哭泣起来。
“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一边抽泣一边道。
张贞娘一直都是个坚强坚韧的女子,可在林冲面前,她就只是他温雅柔弱的妻子。
林冲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却也控制不住眼泪落下,“好了贞娘,我在这里。”
张教头走向林冲,一只手抹着自己的眼泪,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没有做声。
众人见此场景皆不禁感触,鲁智深和杨志是林冲的老相识,如今看到他一家人团聚,更是心里欢喜。他二人一路小跑到林冲面前,大笑着寒暄起来。
晁霖跟在晁盖和吴用身后走近林冲,林冲看见她,立马就要下跪道谢。
晁霖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林教头,你这是做什么,可不要折煞了我。”
“晁霖姑娘,我林冲能有今日与家眷重逢都是因为你。多谢你带出他们、照顾他们。”
“别这样林教头,我当时都说了,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晁霖笑起来,对晁盖伸出手,继续与林冲道:“林教头,这位是我的哥哥晁盖,当时我去寻你们,都是我哥哥强烈支持我,我才能成功地寻到你们、成功地保护好他们。”
“晁天王大名小可早有耳闻,多谢天王所为。”林冲对晁盖单膝抱拳道。
“林教头快快请起。”晁盖拉起林冲,眼中净是欣赏之情。“林教头真乃人中龙凤,立于人群中却风姿独立,难掩英豪之气。我等早就敬仰教头大名,今日终有幸相见了。”
“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
林冲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伦打断。他带着虚假的微笑走向晁盖,轻作一揖,“天王今日喜临草寨,且请先进入小寨再做计议。”
晁霖瞥了一眼王伦,虽生得眉清目秀,浑身上下却实在一副狭隘小气样子。而王伦环视众人时也看到了晁霖,他微微一怔,又看直了眼忘了说话。
晁盖和吴用站在最前面,见王伦突然呆住不说话,心下里都觉得奇怪。二人顺着王伦的目光转头,却发现他正直直地盯着晁霖。
吴用的心立马从疑惑变成了不快,转回头再看王伦时眼里已有了危险的别意。而晁盖则是心中警钟大响,刚回身想问王伦为何意,就见杨志冲过来,将晁霖挡在了身后。
杨志眉皱得很深,左手持刀,右手握住刀柄,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刀劈了王伦,语气也十分具有攻击性:“看个鸟啊你!”
“杨志哥哥。”晁霖拉住杨志,“莫要如此,我们刚刚来此,莫要伤了和气。”
“哼。”闻言杨志气愤一甩刀,狠狠地白了王伦一眼。
王伦反应过来,略尴尬地转身,引领众人进入了梁山大寨,又在寨中鼓乐大摆宴席,觥筹交错间,晁盖将众人所为都与王伦说了,而王伦只是口头应答,敷衍至极。
晁霖看着王伦样子心中一声嗤笑,穷儒书生,心胸狭隘、胆小至极,听得众人所为时面色渐淡,更是在听得自己杀了高坎后差点摔落椅子,目光也由贪眷变为忌惮,怪不得林冲会杀了他。
她抬头望向前座吴用,却见他正气定神闲地摇着蒲扇,面上无半分变色。她在心里佩服起他,面上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样子,可出起主意做起事来总是最狠厉的那一个,让人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众人虽吃了许多酒,却都未曾吃醉,只是表面做做功夫。林冲和鲁智深、杨志三人重逢过于高兴,散了宴席后又一同去了林冲房里继续吃酒长谈。
第二日清晨,咚咚的敲门声将晁霖从睡梦中吵醒,她睡眼蓬松地下床开门,小七正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霖妹早啊,还没睡醒呢,学究哥哥叫你过去有事要说呢。”
晁霖估摸着吴用找自己去八成就是为了火并之事,她跟着小七去了他们的屋子,除七星外,杨志、鲁智深和白胜也在这里。
吴用告知众人林冲今日必有火并之意,让众人藏好暗器,以他拂须为号,见机行事。
没多时有小喽啰来请他们去山南水寨赴宴,晁霖到那里却不见林娘子与张教头,她问林冲他们怎么没来,还没等林冲做声,王伦便抢先答道:
“今日宴席,只请众位豪杰,未请众位家眷。”
“哦?”
晁霖觉得王伦的话很有意思,她笑起来,“那我也不该来啊,我也是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