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谦虚了。”王伦对她笑得虚伪,“姑娘救出林冲一家,杀了高衙内,在我山脚下时又识破我手下蒙汗药,实乃女中豪杰。”
“多谢王头领夸奖。”晁霖眨眨眼坐下,心想正因如此你才更容不下我吧。
饮酒至午后,王伦果然取出金银寻起借口打发他们走。林冲且怒,吴用公孙胜且拱着火劝,晁霖被杨志、鲁智深挡在身后,目视着一切发生。
林冲杀了王伦,推举晁盖为山寨之主,吴用公孙胜为二三,分别做军师与掌兵权。他下一位便极力推荐晁霖,晁霖却慌了心神百般推辞。她来只是想给兄弟们改个命,没想做头领,更没想能在坐如此靠前的位置,竟然位于林冲之上。
“莫要让我再重复了小霖妹子,你晁家对我林某之恩终身难报,今日火并,也权当是报答你和天王之恩一二。你有勇有谋,此位置实是你理所应得的。”林冲言辞恳切。
吴用坐在上方主位,淡淡地向下扫视一圈,见众人都是赞同神色,并无异议之举,便轻轻开口道:“小霖,听林教头的,坐吧,兄弟们都无异议。”
晁霖听得此言也转头看了一圈在场众人,见众人都是对自己微笑着点头,这才下定决心,坐到了左侧第一张椅子上。
哇喔!
她刚坐到椅子上心里就不免发出一声惊叹:没想到自己上了梁山竟成了一名头领,位次还如此之高!
她心里紧张又惊喜:看来以后要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林冲坐了第五把交椅,晁霖有点害羞,自己一来就把人挤了下去,怪不好意思的。鲁智深坐了第六把交椅,杨志第七,刘唐第八,之后是二五七,然后才轮到杜迁、宋万和朱贵、白胜。
晁家三兄弟不做头领,他们的意思是怕江湖人笑话晁盖一人得道,全家都跟着沾了光,他们说要与晁雷继续做后勤帮晁盖管梁山,晁盖同意,并未强求。
排好座次后,众人又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流水一般喝了三天,这才过去梁山易主的庆祝。而生辰纲被晁盖众人劫取、林冲一家上了梁山、高坎是被晁霖杀死的,也在醉醺醺又夸大其词的言语中,从梁山流传到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
晁霖觉得梁山的日子很潇洒快活,忽一日济州团练使黄安奉命围剿梁山,她便跟着二五七在金沙滩前的芦花荡中隐藏起来,准备对官兵们进行反攻。
吴用本不愿她去,可她嚷嚷着说实战才能积累经验、增长本事,晁盖顺着她,允了她来。
晁霖与二五七在西港将剿匪官兵杀死了大半,后刘唐抓住了黄安,他们才一人一条船,从水路返回山寨。
“霖妹,俺们兄弟只知道你武艺高强,没想到你这水上功夫也很厉害嘛。”返程路上,阮小二抹了一把头上的水,望向晁霖说道。
“二哥,你懂啥叫天才不?就是我。”晁霖对阮小二一挑眉,故意逗他。
“你还真是不谦虚。”阮小二笑了起来。
“咱妹子这本事不需要谦虚!”阮小七坐在船板上,向晁霖做了个鬼脸。
“五哥,你也夸夸我呗。”晁霖望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阮小五。
“嗯,厉害。”阮小五一点头,却没了下话。
“嗯?完啦?”晁霖一脸懵地看着阮小五。
“行了哈哈哈...”阮小二大笑起来,“这对咱们小五来说这已经很多了。”
行吧。晁霖在心里默默:对于性格阴郁内向的阮小五来说,这确实够多了。
四人上了岸回到山寨,只见黄安正跪于厅前,刘唐将刀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晁盖见他们回来,询问他们有没有受伤,四人皆摇头说没有。吴用又起身,拽过晁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作罢。
“哥哥打算如何处置此人?”晁霖坐下,看着晁盖问道。
“你打算如何?”晁盖反问。
“杀了他。”晁霖回答地十分干脆。
她可怜黄安,想着他不过奉命围剿,给他个痛快的,比囚禁他让他郁郁而终强。
“我这就杀了这个鸟官!”
刘唐听到晁霖的回答,举刀便要劈下黄安的脑袋,却被吴用制止。后者又转向晁盖,开口道:
“天王且听小生一言,依小生看,不如我们把他关起来,若是再有官军来犯,也可将他作为一人质,减少我们的损失。”
晁盖闻言犹豫了一瞬,而后点点头,“好,就听军师所言。来呀,把他绑下去,关起来。”
晁霖瞥了一眼吴用,又看向被押走的黄安,叹了一口气。
此事过后许久的一日,晁霖拉着杨志去了前山的习武场。在晁家庄时她与鲁智深比试过了,鲁智深敌不过她,那杨志如何?她心里想要个究竟。
她拔出背后双剑,手腕一抖,剑尖便在空中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随后她对杨志调皮一笑:“杨志哥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杨志闻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也拔出了自己的宝刀。他轻轻挥刀,刀身发出清脆的鸣响,他看着晁霖玩乐道:“当心你的剑被俺砍断吧臭丫头。”
晁霖身形矫健,一跃而起,手中双剑如游龙般向杨志刺去,杨志见状丝毫不慌,挥刀迎上。
刀光剑影,兵器激烈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晁霖剑法精妙,身法灵活,不断地寻找着攻击的机会;而杨志则刀法沉稳,招招使出全力,丝毫不给晁霖留下任何破绽。
二人大战几十回合,终于晁霖找到一个机会,趁杨志不备用剑柄用力一挑他的手腕,杨志手腕一麻,刀也顺着她的力道飞出去,深深地插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杨志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卸了武器。
“杨志哥哥,我都说了不会手下留情的。”晁霖对杨志眨眨眼,得意之情毫不掩饰。
杨志不知道说什么,默默转过身去拔刀。一下没拔出来,第二次用力才拔了出来。
他彻底怀疑自己了,低头看向自己的刀,又转身看向晁霖,欲言又止。
“晁头领、杨头领,大头领和军师叫你们两个现在就去聚义厅。”
一个小喽啰策马飞奔而来,晁盖设了一个马军报信团,专门用来给山寨各头领递话、传递信息。信使一来,刚好解了杨志此时的尴尬,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起头。
“走吧。”
“走吧。”晁霖点头。
二人到达聚义厅前,却发现厅内众人都在盯着站在大厅中央的男人。气氛不严肃,却也不轻松。
那男人一身绿色官服,黑色乌纱帽,由于是背影,晁霖走到自己的座椅才看清他的脸:
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垂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眉心一丝银痕,面皮黢黑,身形不算高大。
宋江吗?!
晁霖心一惊,赶忙望向晁盖,晁盖则给她二人介绍道:“小霖,这位是你幼时见过的;杨制使,这是山东呼保义,孝义黑三郎,人称及时雨宋公明的宋江宋押司。”
“见过宋押司。”晁霖赶忙起身给宋江行了一礼,心里却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还真是宋江,他怎么会在这里?
“见过宋押司。”杨志敷衍地抱了一拳,声音也是极度懒散。
他听说过宋江,确实是一位忠义之士,可惜他对人际交往向来不感兴趣,而且他现在有了鲁智深和林冲两个好兄弟,在梁山过得十分潇洒开心,他把这些都归功于晁霖和晁盖,对别人便更不甚上心了,哪怕他是宋江。
“宋押司。”晁盖又给宋江介绍道:“你见过的,这是我妹妹晁霖,这位则是人称青面兽的杨志杨制使。”
“啊,霖妹都已经出落得这么漂亮了,上次我见你,你还是个小姑娘呢。”宋江笑起来,又转向杨志继续说道:“青面兽杨志,某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汉子,武艺高强,有万夫莫当之勇。小可宋江,有幸相识。”
“嗯。”杨志敷衍回应,而后立刻转头压低声音向鲁智深诉苦:“大师,小霖拉着洒家与她比试,洒家输了,洒家竟然输了!那个刀插在墙里…”
杨志一直在说,完全没把宋江放在眼里。
晁霖微微眯眼,发现了这个情况。
二龙山一派忠义双全且武艺高强,鲁智深、武松更是尤其反对诏安。若是能让他们与自己统一战线,那她阻拦梁山诏安计划的可行性,便更上一层楼了。
她见杨志未理宋江,而宋江正尴尬地站于中央,便站起身笑道:“不知宋押司来此为何事?”
“啊,是这样的。”宋江转过身,总算是有人给他解了尴尬了。“州府知团练使黄安被梁山生擒,又听闻我与晁天王有些旧交情,便派我来做个议和使,请诸位放了团练使,州府承诺,若放了团练使回去,以后必不会再来打扰各位好汉。”
晁霖抬头看向晁盖,晁盖也正看着她。
“哥哥答允了?”
晁盖摇头,晁霖又看向吴用,“加亮哥哥如何想?”
“你如何想?”吴用轻笑,反问道她。
晁霖低下头,书中黄安被擒,并未有人前往梁山,宋江更是直接脱手此事。可如今黄安被擒,却派宋江来议和,是冥冥之中星君注定相遇,生辰纲未遇便借黄安之事相遇;还是这只是济州府的一个阴谋,他们要借宋江之手使梁山放松警惕,之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不同意。”晁霖回答:“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而且济州府再来攻打又能如何呢?我梁山可不是性软好欺负的。”
“小生也是如此想的。”吴用看着晁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转而又望向宋江,轻摇蒲扇道:“宋押司,我们众兄弟都知你为仁义的好汉,不愿伤害你,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身首异处了,您请回吧。”
宋江一怔,看向晁霖,又望向晁盖,想要开口再劝时,却被二五七架起后背抬起腿,欲抬出聚义厅。
“二哥五哥七哥,”晁霖起身,“莫要对宋押司无礼,好好送出去。”
不然他以后上了梁山当了二把手看你们尴不尴尬。
“好好。”
阮小二笑着答允,给了小五小七一个眼神,三人放开了宋江。
“宋押司,请把。”
宋江深深地看了晁霖一眼,又抬头看了主座的晁、吴、公孙三人,摇头叹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聚义厅。二五七在他身后跟着,将他送出了梁山。
是夜,晁霖坐在吴用书桌前盯着对面秉烛夜读的他:
烛火打在吴用的脸上,勾勒出他曲线分明的面部线条,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又映出他长长的睫毛阴影。嘴角微微勾起,全然一副清纯无辜样子。
好一副人畜无害的白莲样子。晁霖暗自腹诽。
“你来了我这里,不与我说话,却盯了我半天,是为何意啊?”吴用将书扣起,抬头对上了晁霖的双眼。
晁霖见吴用眼带笑意,便了解他已知自己为何来此了。她撇撇嘴:
“你当时不杀黄安,就是知宋江有一日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