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正月,晁霖听闻宋江已至青州清风寨,便收拾起身,准备前往清风山。
由于她前两次下山要么不回来要么受了伤,这次下山,吴用特地派了刘唐跟着她。一是照应她,不要让她再受伤;二是刘唐与清风山王英相识,做什么事也更方便一些。
晁霖与刘唐到了清风山,却被拦在了大寨门外。守寨的喽啰问二人姓名,又问二人从何而来。
“我乃梁山泊赤发鬼刘唐,这位是梁山泊晁霖,王英呢?叫那个小矮子来见我,给哥哥我开门!”刘唐冲着那喽啰大声喊道。
“是梁山泊的人,快去叫头领们来!”喽啰之间互相传话,飞也似地跑进了山寨。
没多时寨门便开了,三人骑马走出,身后还跟了几十喽啰。晁霖抬头望去,中间骑马的人赤发黄须,魁梧高大;左边骑马的人头插鸡毛,身材矮小;右边骑马的人清秀白净,纤细高挑。
她知道,这就是燕顺、王英、郑天寿了。
“刘唐兄弟,你怎地来了?”王英见到刘唐很高兴,在看到晁霖时更是眼前一亮,嘿嘿地笑起来:“呦,这位小娘子便是晁霖吧?百闻不如一见,小娘子可是比传闻中还要漂亮百倍,俺王英真是三生有幸,得而一见。”
你这个老色鬼也是百闻不如一见。
晁霖心中吐槽,面上却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燕、王、郑三人引着晁霖与刘唐进入了清风山寨,互相见礼后,问起他们为何来此。
“想必各位哥哥已经见过郓城县宋押司了吧?不瞒哥哥们说,我和刘唐哥哥此行便是奉了我哥哥晁天王之命来邀公明哥哥和众位哥哥上梁山的。不知各位哥哥可曾愿意?”晁霖回答。
“晁霖姑娘邀请,俺自是十分愿意,上了梁山俺就可以与姑娘朝夕相见,何乐而不为呢?”王英想到以后天天都能跟晁霖在一起,便控制不住地嘿嘿笑起来,五官都缩到了一起。
“呵呵…”晁霖干笑两声:这个小矮子还真是…
“我兄弟三人听闻梁山泊威名,又一直在招贤纳士,早就有投奔之意,只奈何一直没有进身引荐。承蒙姑娘和天王看得起,这也是圆了我们的心意啊!”燕顺激动地站起,立即答允下来。
“是啊,我等兄弟十分愿意。”郑天寿点头附和。
“那就好。”晁霖笑起来,“我们也十分荣幸。”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燕顺问道。
“我们…”
“报——”
一喽啰传报打断了晁霖的回答:“报告大王,我等探得消息,清风寨知寨花容与宋公明一同被本州的兵马都监捉了,此时正要将他们押解至州府。”
“什么?!”
在场众人闻之皆惊,一时没了主意。
“这可怎么办?”郑天寿慌张问道,“这怎么花知寨也被捉了呢?”
“哥哥们别慌。”晁霖胸有成竹一笑,“我有主意,我们去劫人!”
晁霖与众人讲了计划,又为众人安排好了任务,当即举寨下山,一行三五百人,藏在了从清风寨进州府必经之路的山林里。没多时,他们果然看见两人骑着马,压着两辆囚车,身后跟着一百多官兵行入了树林中。
燕顺、王英、郑天寿首先跳出树林,拦住了那群官兵的去路,又与那为首二人言语纠缠了起来。晁霖蹲在树林里,见其中一人身穿铠甲,头系红发带,面容硬朗,身材魁梧。便知那是黄信。
就在三人挑衅的黄信要动手时,她拔出双剑,跳出了树林。
黄信见到突然跳出的晁霖一愣,他皱起眉:“你又是谁?”
“你早晚会知道的。”晁霖勾起一个笑,“不必急于一时,黄都监。”
说罢她就跳起向黄信刺去,而燕顺三人则与刘唐带领着小喽啰劫了囚车,绑了刘高。
黄信与晁霖战不过二十个回合便发现自己就算骑着马也根本不是未曾骑马的晁霖的对手,他又见囚车被劫,一时慌了神,骑马便想跑。可他刚拉起马缰,马腿便被晁霖的飞石击中,狠狠摔倒在了地下。
晁霖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笑起来:“多有得罪啦,黄都监。”
过来几个小喽啰将黄信绑了起来,晁霖收了剑,走到宋江面前对他拱手行礼:“公明哥哥,一别一年多,近来可好?”
宋江面露喜色,赶忙扶住了晁霖。他刚刚在囚车上看到她时就十分惊喜,自以为是看花了眼,没想到还真的是她。
“小霖妹子,你怎地会在这里?”
“说来赶巧,”晁霖一笑,“我也是今日刚到清风山,一听得哥哥与花知寨被捉,便想了计划带着清风山的哥哥们来劫你二人了。”
宋江听之赶忙向花荣引荐晁霖,花荣对晁霖抱拳:“小可花荣,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花荣哥哥客气。”
晁霖也一抱拳,而后打量起花荣,只见他二十五六年纪,浓眉杏眼、唇红齿白,一张包子脸,更是让他英俊中添了可爱,凌厉中多了柔和。
嚯,真帅啊。
晁霖在心中点头赞许:梁山第一美男子,实至名归。
众人带着刘高与黄信回了清风山,当晚大摆宴席,花荣杀了刘高,就在王英也要砍了黄信时,晁霖与宋江一同拦住了他。
晁霖看向宋江一笑,她自然知道宋江在想什么。
“看来我与哥哥想到一处去了。”
宋江也笑起来,“妹子心慈。”
晁霖听到宋江的话后神情一滞,她清楚地记得,正是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没能及时采取行动才导致了武大的悲剧。她愣愣地看着宋江,眼中的情绪复杂,久久没有回应
众人察觉到晁霖的异常反应,一时间愣住,又连忙问她怎么了。晁霖随之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沉默着没有回答,只坐下喝了一大碗茶水。
在众人关心又担忧的目光下,晁霖对刘唐点了点头。刘唐会意,将武松及武大一事讲与了众人听,众人听完恍然大悟,可叹又可惜。
“众位兄弟,”刘唐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是我们妹子的心坎,从那以后她便日日自责,觉得是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才害得武大哥丧命。刚才宋大哥一说,我们妹子便又想起了伤心事,兄弟们莫怪啊。”
“这哪能是俺们小娘子的错啊!”王英第一个跳出来,“晁霖姑娘,你不要再自责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是啊小霖妹妹,这根本就是那对狠毒的狗男女的错!你也不曾想过放过他们会有这样的后果,别难过了。”花荣也安慰起晁霖。
“真是想不到如今日头竟如此昏暗,一个暴发泼皮竟在县中只手遮天。”燕顺一拍桌子,愤愤说道。
“是啊,小霖姑娘,莫再自责了。”郑天寿附和。
宋江坐到晁霖身边轻轻坐下,看着她温和地开口道:“小霖妹子,如今世道昏暗,贪官当道,泼皮横行,人人为自己,官官护利益。像妹子这样性情纯良的人已经不多了。妹子的一念仁心,是因为你有着真实的情感;妹子的痛苦自责,是因为你有着忠义善良之心。但世事向来无常,妹子也无法预见未来之事。妹子已经尽力了,莫要让这痛苦成为自己的负担,更不要让它淹没你善良的本性才好。”
晁霖转头看向宋江,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和关心,每一句话都像是春风拂面,温暖而有力,说进了她的心坎。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心中的阴霾似是被宋江的话驱散了许多。
从前读书只感一二,今时与宋江面对面她才深刻体会到宋江的人格魅力。怪不得他能成为众人所追捧的对象,这种深入人心的理解和关怀,当真是胜于所有的浮华外表。
“多谢各位哥哥关心。”她微微一笑,转而站起身看向一直被绑着倾听众人说话的黄信。但还没等她开口,黄信便先张了口:
“原来你就是晁霖。”
“正是,原来黄都监识得我。”
“姑娘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黄信面无表情,语气淡如水。
他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吹别人彩虹屁的?——晁霖的关注点十分奇怪。
“都监过誉了,”晁霖一笑,“都监威名赫赫,也是一条好汉,今日被降,不如与我等同上梁山,共聚大义。”
“我黄信生乃大宋人,死乃大宋鬼,如今就算被降也决不落草。姑娘要杀便杀,我决不皱一下眉头。”黄信盯着晁霖,表情毅然,语气决绝。
“好!”晁霖给黄信比了个大拇指,“都监真乃忠义之士!不过都监,”她话头一转:“如今奸臣当道,残害忠良,就如今日,都监你听了刘高的一面之词,就差点害了宋江与花荣哥哥,若不是我等制止,恐都监便会如我一般愧疚终生。”
黄信沉默了,晁霖见他似有动摇,便继续说道:“我梁山兄弟可都是如公明哥哥一般忠义贤良之士。是多结识些好汉不不枉此生,还是一辈子给贪官利用、受那些文官的气,都监你可要想好啊。”
“罢,罢。”黄信长叹一口气:“姑娘言之有理,既如此,我也不做甚鸟官了!就与你上得梁山,潇洒快活,也不枉人间走一遭了!”
“好!”
众人皆喜,赶忙将他松绑,当即入座,把酒言欢,对坐至天明。
第二日一早,晁霖、刘唐一路,花荣、黄信一路,燕顺、王英一路,各自带了一百多喽啰杀进清风寨,先冲进南寨杀了刘高一家,又跑去北寨救走了花荣的妻小妹子。王英夺了刘高夫人,众人又将应有财产全部带走,回了清风山。
回山后众人将钱财与喽啰分了,燕顺又将刘高夫人杀了,王英撒起泼,宋江便许了他日后的亲事,而晁霖只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众人在清风山过了几日,忽然听得青州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来攻打山寨。众人面面相觑,晁霖、花荣、黄信三人便制定了计策:
黄信乃霹雳火徒弟,先让他去使人情劝说秦明,不成后再使花荣和晁霖力敌并智取。
晁霖摇头,说力敌之事均交给花荣与黄信,自己要去那青州城内带走秦明一家。众人不解,而她只是一笑,不做解释。
第二日五更天,众人各司其职,埋伏好准备战斗,而晁霖和刘唐也偷偷地潜入了青州城内。
刘唐是非要跟着晁霖来的,他说军师给自己的任务就是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晁霖。晁霖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同来,二人四方打听后,找到了秦明家的府宅。
晁霖没有急着去敲门带人,她知道现在去秦明一家准不会与她们走,还会把她们举报送至州府。她和刘唐在宅院不远处找了个茶馆坐下,静静等待着州府官兵的到来。
下午时分,果然来了一队官兵将秦明的府宅围了起来。几个官兵敲开宅门杀了门童,剩余的人全都一股脑地都冲进了宅院。
晁霖与刘唐互相点头,二人冲出茶馆冲进秦府,此时那群官兵正挥着刀逢人便杀,院内侍女和家丁四散逃窜,有很多已经躺在了血泊里。
刘唐大喊一声吸引官兵的注意力,并与其交战起来,而晁霖则跑向后宅,寻找秦明的家眷。
她拉开正房大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最终定格在内阁的一个大柜子上。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轻轻拉开柜门,果然看见一个长相美丽的年轻女子,正紧紧护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蜷缩在柜子里,浑身颤抖,满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