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会说话。”晁霖听见自己被夸,笑意盈盈地揉了揉花逢春的脑袋。
“干娘,我们是不是有一天都会死?”秦勇双臂抱上晁霖的脖子,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人都会死的。”晁霖将秦勇抱到晁盖身边坐好,想起自己曾经梦里晁雷与年少的晁霖说过的话,她说道:“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地上活着的人。不过你和小春还小呢,有我在,有你们这些叔叔、舅舅们在,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再说了。”
“好了。”她撅起嘴,假装不高兴地对秦勇和花逢春说道:“你俩去找娘亲吧,我与你晁盖舅舅、叔叔有事要说。
两个孩子点点头,手拉着手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晁盖的屋子。
“怎么了?”晁盖抬起头看向晁霖。
晁霖坐在晁盖身旁,低下头,语气淡淡:“我要去江州一趟。”
“为了宋三郎?”晁盖转过头,十分平静地看着她。
“哥哥知道啊?”晁霖惊讶地看向晁盖。
“不然你还能去江州干嘛啊?”晁盖笑了出来:“傻丫头。”
“其实也不止为了他。”
“哦?那还为了什么?”
“江州有几个英雄豪杰,我想去结识一下,顺便再劝劝宋江罢了。”
“结识英雄倒是好事,不过宋三郎若实在不愿意上梁山就算了,没必要为他一人费那么大力。”
那可不行。
晁霖撇撇嘴:且不说诏不诏安的问题,就说宋江在上了梁山后将之领导得更进一竿,梁山没了他可不行。
“他不是哥哥的好友嘛?还是江湖上那么有名的人。他若上了梁山那天下英雄豪杰便不都会闻风而来嘛?这对梁山也有好处呀。”
晁盖闻言酸溜溜地开口:“你对他倒是比对我这个亲哥哥都上心。”
“哥!”晁霖听之皱起眉,单膝跪在晁盖身前,一脸虔诚严肃地看着他,语气认真:“我说过,你是我大哥,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过你。大哥,我向你发誓:生,我只跟着你;死,我也只为了你。”
晁霖的坚定让晁盖心中暖意融融,他拉起晁霖,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着回道:“哥知道,什么生死的,有哥在一天,你就一天不会有事,知不知道?”
“当然。有我在一天,你也一天都不会有事的,哥。”她也笑着回应。
千里独行,晁霖到了江州,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夜住晓行,她骑马走了整整七日,浑身酸疼僵硬,这才看见了一座高岭——揭阳岭。
她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骑马上了岭,没多时,她就看见了一家酒店。
她知那是李立的店,颤颤巍巍地下了马,只觉得自己现在抬腿都费劲。系好马后她又扶着快要断了的腰,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店内,一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屁股都要着火了。
她咬着牙在心底里大骂:大爷的!我要从江州走回梁山!
“呦,姑娘,想来点什么呀?”
店内走出一人,晁霖抬眼看时,只见他二十四五年级,黑红色面皮,头发胡乱扎着,胡子随意散着,正拿一块破布擦着手。一双圆眼笑弯,十分地人畜无害。
“随意来些就好。”晁霖也笑起来:演戏开始!
“看姑娘年纪不大,可曾喝酒?”李立问道。
“喝得,打一角来。”
晁霖自打过了今年的生辰,晁盖便允了她吃酒。
她穿越来前在书上和网上看到过,宋朝的酒度数最多不高过二十度,大多是十度以下的米酒。可是她来时也不过十八岁,之前在家时也从未喝过酒,她当时自信满满地喝了一碗酒,只觉得没什么感觉,之后又连续喝了好几碗,还是没什么感觉。
众人看着她笑,叫她别再喝了。她还十分不解,清醒着吃完了宴席,清醒着走出聚义厅,一吹风,倒了。
她第一次吃酒便醉了,只觉得十分丢人,在山上苦练两个月酒量,到底没练出个所以然来。她对一切都手到擒来,唯独被吃酒绊了个大跤,只得悻悻然放弃了。
“哎姑娘,我们这里的规矩,吃酒要先交钱的。”李立笑起来。
“应当的。”
晁霖抬眼看他,眼神意味深长,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看破了什么一般。她从行李包裹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潇洒一扔,撞在桌上发出咚地一声,又将钱袋大开,露出了许多的金银。
她看到了李立在对上自己似是看破他的眼神时的一愣,也看到了他在见到自己钱袋子里许多金银时眼里发出的光。到底是心存胆懦后退一步,还是见钱眼开前进一步,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她给了李立一些碎银,看着他咽了口口水离开,又压抑不住兴奋地端着酒肉回来,心里便有了答案。
李立刚要离开,晁霖便叫住了他。他脚步一怔,以为是晁霖发现了他的蒙汗药,木木地转身,却看见晁霖对自己笑的一脸灿烂。
“店家,我很好奇,你这么大个店,怎地就你自己经营呀?”
“噢,这个呀。”他松了一口气:“这岭上来往的人少,有时三天都进不来一位,实在不需要那么多人,于是便只有我自己看店了。”
“这样呀,”晁霖依然笑着:“门可罗雀,惨淡经营,怪不得。”
“什么?”李立闻之一愣,他没读过书,并不知道晁霖说的两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店家,我听闻江湖行走的多少英雄好汉都被一碗蒙汗药迷倒,你这里,不会也有吧?”
晁霖笑得天真无辜,李立看了却不自觉地后背冒冷汗:
这个姑娘的气场,不像是一般人呢。
“怎么会,我可从来不做那事。”他勉强扯出来一个笑。
“那便好了,店家你忙吧。”
李立听闻赶忙离开了前厅,晁霖见之收起了笑,将酒尽数倒在肉里,之后便假装被麻晕,趴在了桌子上。
李立听到声音轻轻掀开布帘窥望,见晁霖已倒在桌子上不得动弹,便直起身,不屑地一声嗤笑,拍拍手,走进了前厅。
“我还以为看穿了我的蒙汗药,想来也是个色厉内荏、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若先遇上我大哥,说不定还能做个我大嫂。可惜咯——”他说着就要架起晁霖,准备将她拖向后屋。
就在他碰到晁霖的那一刻,只见身前丽影一闪,随后胳膊便是巨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人按在了桌子上。脑子还没跟上时,就听得身上之人一声轻笑:
“李立哥哥,我倒是不介意做你大嫂,不过我还未曾见过你大哥,不知你可否与我引荐一下呀?”
李立反应过来,脑子瞬间嗡地一下:自己被耍了!这人还认得自己!
他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挣扎,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发力都挣脱不开身上人的束缚。正当他木木不知所以然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自己大哥的声音:
“你是何人?快放开我兄弟!”
李立心一喜,得救了!
晁霖顺着声音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正站着一男子指着自己大喊,身后还跟着一对一模一样的兄弟。
那为首男子身高八尺,面容英俊,浓眉大眼,肤如白玉。凛凛然如出江巨龙,威威势可回山倒海。有鹰扬虎视之姿,更有万夫不当之勇。
晁霖见之不禁心中感叹:这李俊不愧是未来称王的人,这容貌这气势,绝了!就是这鸡窝头…一言难尽呀。
她又向后望去:童威童猛为一对娃娃脸兄弟,比李俊矮了一些,面上看来温和可爱,做起事来却是锋不可当。
他二人此时也正瞪大着眼睛看着晁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她叉了一般。
三人在看清晁霖的脸时皆是一愣,李俊语气虽依然强硬冷冰,面色却缓下来了:“说你呢,放开我兄弟。”
晁霖挑挑眉,顺从着放开李立,将他从桌子上拉起,之后便坐在一旁盯起了这四人:
——揭阳岭之霸,找着了!
李俊快步走向李立,检查他一遍后却只发现了右臂的轻微扭伤,他微微皱眉:
刚才他兄弟可是被那个小姑娘按在身下一动都动弹不得,他还以为李立的关节都被卸了,结果只是轻微扭伤?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晁霖,却见她只是像没事人一样盯着他们,见自己看她,还对自己眯起眼笑了一下。他更加疑惑,看向童威童猛,他二人也十分不解。
“还好吗?”他问向李立:“发生了什么事?”
李立微微瞥了一眼晁霖,之后便将她进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讲述了一遍。李俊三人听完皆是一脸震惊,都不可思议地看向晁霖。
晁霖暗觉好笑,坏心眼便跟着浮了上来。她一脸调笑地看着李俊,继续补说道:“李俊哥哥,你兄弟可是说让我给他当大嫂,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呀?”
“你!”李俊闻之一怔,面色却红了起来,咬牙说了一句大姑娘竟如此不知羞,之后便转头白了一眼李立,愤愤地看着他。
而童威童猛也是看向李立,一脸嫌他多嘴的表情。
“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机不可失啊!”晁霖面不改色地继续调戏着李俊,心里却都要笑背过去了。
“姑娘,”李俊转过头,一脸严肃:“李某已有心悦之人,姑娘莫再玩笑了。”
“哦…”晁霖尴尬一抿嘴,玩脱了…
“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兄弟姓名的?你是谁?”许久,李立开口问道晁霖。
李俊在听到李立的问题后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太过羞恼了,都把这个关键问题给忘了。他转过身看向晁霖,一脸疑问。
晁霖站起,对着四人抱拳笑道:“在下梁山泊晁霖,久仰众位英雄大名了。”
四人听完皆是一惊,瞪大了眼睛不知该如何回话,互相对视一眼后眼中更添了震惊。
晁霖看到他们过激的反正一愣,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手向后摸上了自己的双剑:
这四个人…不会要给她扭至官府吧?
就在她心中七上八下时,却见面前的四人突然齐刷刷地对自己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晁霖一愣,心中第一所想竟是我竟然被未来的暹罗国王拜了,这要折多少年的寿啊?!
她连忙扶起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这是…干啥啊?”
“姑娘你真是晁霖?”李俊语气激动,眼睛十分地亮,“我等兄弟久仰姑娘你大名,没想到今日竟有缘相见!我没想到,我竟然…”
李俊激动到说不出话,童威童猛赶紧拉回他并对晁霖一顿解释,说李俊是太激动、太兴奋了,让晁霖别害怕,他不是口吃。李立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晁霖。
“哈…哈哈…”晁霖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我方才还以为你们几个愣愣地看着我是要给我扭送至官府呢。失礼,失礼。”
李立重新摆上宴席,李俊四人并晁霖坐下叙话。期间四人讲起晁霖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事迹,无一不服,无一不仰。李立又问起晁霖为何会来此,晁霖便将宋公明刺配江州、不日将会至此的事说了出来,又说自己前几次邀他他都不依,这次依旧是特意来邀他、助他的。
众人既惊喜宋公明会来,又更加敬佩起晁霖的忠义,不由得把酒言欢。
这期间晁霖总能感受到李俊明晃晃的目光。
她有些疑惑:这大头领要干啥啊?这目光都要把自己盯穿了,自己不就拧他兄弟一下胳膊?也没干啥吧…
最后晁霖为了给自己壮胆喝了好几杯酒,然后就一头栽在桌上,不省了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