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霖现在缩在童威童猛的船舱里不敢露面,她本该是与晁盖和吴用同坐李俊、阮小二的船,但她不想与晁盖同行,便决定去坐别人的船。
她回想起刚刚张横和阮小七抢她坐自己的船时的情形:他二人一人抱着她的一条胳膊,用力向两边拽时差点给她撕成两半,吓得她直接跑去找童家兄弟,到现在也不愿意露个头。
“霖妹,你这一趟没遇什么麻烦吧?”童猛坐在了晁霖身旁。
“没有,”晁霖摇摇头,“哥哥们在山寨如何?”
“也无事。”童威撑船回答:“每日练兵罢了。”
“无事便是最大的好事。”晁霖笑着说道。
到了金沙滩,宋江等人于此迎接。
众人打过招呼、把了接风酒,晁霖还递给被绑着的栾廷玉一碗,却被他不屑转头拒绝。晁霖笑着自己饮下,之后武松、鲁智深便将之押去梁山大牢关起来,其余众人则全部去往聚义厅。
聚义厅内,晁盖将新上山众人与众头领介绍了,又如书中一般留下了李应。
晁霖注意到王英对扈三娘色眯眯的打量眼神,她看向晁盖,后者却正沉浸在得胜归来与新人上山的喜悦当中,完全没有发现。
她叹了口气,想着晁盖真是个大直男,都不知道把扈三娘当做自己未来妻室一般介绍,真是不怕他人觊觎。
当日大摆宴席,扈三娘自然而然地坐在晁盖身边。众人会意,皆喜气洋洋地敬酒致礼,而晁霖却意欲起身离开。
“小霖,做什么去?”她刚微微起身,就被身旁的林娘子一把拉住了手。
“贞娘姐姐。”晁霖无奈坐回,压低声音道:“我去后面那桌看看石秀哥哥,他在祝家庄受了不小的伤。”
“是吗?”林娘子有些惊讶,“你们这次大获全胜,各家兄弟又神采奕奕,我还以为没有兄弟受伤呢。”
“其他哥哥确实都没怎么受伤。”晁霖轻叹一口气,“只是石秀哥哥以身涉险,唯他一人而已。”
林娘子看着晁霖失落惋惜样子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去吧。”
晁霖起身走向石秀一桌:石秀、杨雄、时迁、解珍、解宝。
时迁坐在石秀旁边,一看晁霖过来,立刻起身为她让出自己的位置,坐去了杨雄旁边。
晁霖坐在石秀身旁,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酸楚,面色也有些忧郁。她轻声开口:“石秀哥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啊?我?”
石秀抬头看向晁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知道那天晁霖在军医帐看见他了,可她走了,他还以为她压根不关心他、不在乎他伤成什么样呢。
“那天我去军医帐,恰逢哥哥正在治疗,我看哥哥样子实在痛苦,就想着哥哥可能并不想见人,就先离开了。我本想着等哥哥治疗完再去看你,没想到拔寨回山,调兵点物,一忙起来也就耽搁了。这回来了才有时间跟哥哥说说话。”晁霖说着,面上浮现出些许不好意思。
“这样啊。”石秀听完晁霖的话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他看着晁霖,笑得灿烂:
这就是被在乎的人在乎的感觉吗?
也太幸福了!
“我没事,小霖,不用担心我。”他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很疼吧。”
晁霖看向石秀胸前,虽然隔着衣物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知道他的伤势并不轻,不禁蹙起了眉头。
石秀轻轻抚上晁霖的眉间,他实在看不得她蹙眉的样子。
他看着她轻柔一笑,语气也十分温柔:“不疼了。”
“石秀哥哥。”晁霖叹了一口气,错开石秀置于自己眉间的手,“有件事,我心中一直想不开,你能帮帮我吗?”
“怎么了?”石秀收回手,一脸真诚地看着晁霖。
“是我哥哥和三娘妹妹。”晁霖又一叹气,抓起石秀的碗猛喝了一大口酒。“你说他们俩合适吗?”
“你慢点喝。”石秀知道晁霖酒量不好,这事梁山上下人尽皆知。他顺了顺晁霖的背,却只字未提晁霖用了他的碗的事。
“天王哥哥与三娘妹妹喜结良缘,郎才女貌,实在般配。”
——这是他的回答。
“真的?”晁霖疑惑地看向石秀。
“当然。”石秀笑,“人言道,两情相悦,其他的便都不重要了。况且天王哥哥与三娘妹妹结亲,你不也多了一个亲人吗?这是好事。不像我,就算想有亲人,也没有了。”
说到此石秀的笑容变得苦涩,晁霖见状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哥哥别这么说,你还有我,还有梁山上这许多兄弟姐妹呢!”
“所以说啊,”石秀拿过晁霖手中的空酒碗,倒满后自己一饮而尽,而后看着晁霖笑道:“是好事。”
闻言晁霖看向晁盖和扈三娘,她看着他二人坐在一起的幸福样子,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晁盖为人忠厚、善良可靠,确实为人良缘。扈三娘对晁盖一片真心,这还是她主动争取来的姻缘。
他二人真心喜欢对方,情投意合。晁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扈三娘的终身大事也能自己做主。
他二人这样真的很好、很般配。
我真是傻了。晁霖在心里默默。
“回去吧。”石秀揉了揉晁霖的头,“你来我这,不就为了一个答案吗?现在你心里已经有了,该回去告诉天王哥哥与三娘妹妹了。”
闻言晁霖有些惊讶地看回石秀:他…竟然这么了解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从第一次见面、重逢,到攻打祝家庄、现在,石秀总能准确地说中她的想法。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情。
就在晁霖还在愣神的时候,阮小七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搂上了她的脖子。
“霖妹,你在这说啥呢?怎么不去俺们水军那待会啊?”阮小七说着瞥了石秀一眼。
石秀看着阮小七对晁霖的亲密动作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呆愣愣地看着二人,有些晃神又不知所措。
“七哥!”晁霖躲开阮小七的热情攻击,又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脖颈处挪开。“你又吃醉了酒了啊?”
“哪就吃醉了。”阮小七对晁霖做出一个撒娇表情,“你们去打祝家庄,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俺都大半个月没见到你了。”
他又作出委屈样子,“大哥回来找了个嫂嫂,你回来就往别人跟前扎,也不知道来跟俺和二哥、五哥说说话。俺们都看你半天了,也不见你分个眼神给俺,一心只在别人身上,还用别人的碗吃酒!”
阮小七说着充满怒气地瞪了石秀一眼,晁霖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用的是石秀的酒碗。
于是她无力扶额,一边回头向石秀道歉一边推着阮小七离开这里。
——再在这待一会,她保证阮小七得耍起性子,还耍个没完。
“抱歉啊石秀哥哥,我没注意用的是你的酒碗。”
“不好意思啊石秀哥哥,那我先走了,我去跟二哥他们说会话。”
“你和杨雄哥哥你们继续,哎七哥别拉我,我走呢!石秀哥哥,下次再找你吃酒啊!走了啊!”
阮小七连拉带拽、撒泼环抱地把晁霖带走,石秀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涩,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哎,石秀哥哥。”时迁看着晁霖背影,拍了拍石秀的肩膀。“要我说,你要是心悦小霖姑娘,那你就也跟那个阮小七学学,撒娇耍无赖,我看小霖妹子挺吃那一套的。”
“算了吧。”石秀叹了口气,满脸写着失落。“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小霖都不会在意我的。”
“哎?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时迁还想再安慰安慰石秀,却发现他已然坐下,开始一口一口地喝上闷酒了。
时迁抻起脖子向角落的水军一桌张望,此刻晁霖已经坐下跟他们说起了话。时迁叹了口气,又回头看向闷闷的石秀,摇了摇头。
听说水军八人都是个顶个的人精,石秀兄弟跟他们争?难啊,难啊!
阮小七拉着晁霖斜穿整个聚义厅,把她按在了水军一桌的座椅上,又紧紧环住她的脖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晁霖被阮小七勒得有些窒息,她用力拽开阮小七的胳膊,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过头开始应对其他七个神色各异的水军少爷们。
她先是装傻充愣对他们笑,挨个目光对过一遍后才开口道:“哥哥们,好久不见哈。”
“不必!”张横率先开口,狠狠地白了晁霖一眼,之后便转过脸撇着嘴不再看她。“我跟某人不久之前见过,我叫某人坐我的船,她不坐,跑了,不算久。”
“不是,横哥,你听我说…”
“对!”阮小七一扬脖,打断晁霖的话附和起张横:“她也不坐俺的,跑去找了童家兄弟,真可耻啊。”
他说着又对童威童猛做了个不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