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之中,蔡京收到梁中书的书信,由宣赞引荐了关胜、郝思文,举兵一万五,直取梁山。
聚义厅内戴宗报知此消息,好在晁霖去大名府之前就已告知众人梁山泊许将遇袭,要做好出战准备。
裴宣于上首打开花名册拨派军将:
中军总兵都头领晁霖,军师吴用;前军主将林冲,副将欧鹏、马麟;后军主将秦明,副将黄信、孙立;左军主将呼延灼、史进,副将韩滔、彭玘;右军主将花荣、杨志,副将陈达、杨春。各自部领一千兵马,来日下山。其余马步水军于山寨待命,若有需要,即刻接应。
聚义厅内众人领命,又各自散去为明日做准备。晁盖看向坐在座椅上没有动弹的晁霖,笑起来问道:“小霖,想什么呢?还不快些去准备明日下山。”
晁霖正沉思于该如何对战关胜,晁盖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她一晃神,又立马点点头,“没什么,这就去。”
“这回你可高兴了?终于又领军了。”吴用摇摇羽扇,瞥了一眼晁霖。
“当然。”晁霖站起身对他一挑眉,“更何况还有哥哥‘陪着’我,更高兴了。”
晁霖特意咬重了“陪着”两个字,说罢还扬出一个得意坏笑,转身离开了聚义厅。
晁盖看着晁霖背影无奈地笑着摇头,又看向右侧的吴用,“加亮,看好她啊,别让她又冒冒失失地受伤了。”
吴用点头,又呼出口气,缓缓眨眼道:“她,已经无需你我再操心了。”
“呦,第一次见你这么放得开小霖,转性了啊。”晁盖还在笑。
吴用摇摇头,“小生说的不是这个。”
“嗯?”晁盖不解歪头,“那是什么?”
吴用看了一眼晁盖,欲言又止。
“保正。”他站起身,呼出口气,“你早晚会知道的。”
晁霖又去了西南水寨,她端着两个精致的雕花木盒站在张横和张顺的院门口,小喽啰进去通报,没多时张顺就出来了。
“霖妹!”张顺对晁霖灿烂一笑,“你来啦。”
“嗯。”
晁霖歪头向张顺身后看,没再看到另一个身影,于是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还在生气啊。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张顺弯身看起晁霖手里的木盒,眨了眨眼。
晁霖将木盒往张顺身前一递,“给你和横哥的。”
“给我和哥哥?”
张顺有些惊异,接过木盒打开,上层木盒里静静躺着一根通身刻着翠竹的银簪,简单大方又不失精巧;下层木盒里是一顶银制卷云发冠,冠身上同样刻着竹叶。
张顺眼睛亮了亮,抬头看向晁霖,“霖妹,好漂亮啊。”
晁霖弯眼一笑,“簪子给横哥,发冠给你。”
张顺笑起来,将两个木盒重新扣好,抱在了怀里。
“霖妹,你怎么突然想起送我和哥哥这个呀?”他一脸单纯又灿烂地看着晁霖。
“额…”晁霖猛然被问,脑子突然有些短路,将自己的一套说辞忘得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想起不来了。“是…那个,横哥他…额…”
“哦——我知道了。”张顺了然一扬头,“你这是哄我哥哥的。”他又对晁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只是附带的,对吧?”
“啊?”晁霖一愣,连忙摆起手,“不是,小顺哥,你不是附带,我就是,正好…不是,我是想着你们俩一起的…我…”
“好啦霖妹。”张顺看着晁霖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我逗你的,瞧你慌得。”
“小顺!”晁霖气恼一跳脚,连哥哥都不叫了。
“好啦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张顺对晁霖扬了扬下巴,“谢谢你哦霖妹,我很喜欢,我哥哥肯定也会喜欢的。”他又笑得一脸灿烂。
“嗯。”晁霖点点头,想起了自己的理由:“我就是,看横哥一直戴你送他的那根毛球骨簪,一下水沾湿了就不太方便了。还有你一直戴的这顶鹿皮发冠,水泡多了也容易裂开,所以我才…”她抿了抿嘴,有些底气不足:“送你俩的。”
张顺双眼弯弯,“好吧。”
他最终还是没有戳破晁霖的真实想法:就是专门送礼物哄他哥哥的。
果然会耍会闹,才是最能拿住她的心的。
张顺垂下眼,心中暗生苦涩。
“对了小顺哥,”晁霖突然想起了什么:“明日我们下山出战,你们一定要守好水寨。此战应该用不上哥哥们什么,所以没有军令时,你们断不可贸然出击、私自行动!尤其是横哥,他那个冲动的性格,千万别冒失了!他要是想做什么你一定要拦住他啊!”
“好——”张顺顺从地笑着点头,“知道啦,我都听你的,不会有事的。”
晁霖点点头,“要是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来通报我,或者去找李俊哥哥帮忙,记住了啊!”
“放心吧,记住了。”
“那我走了哦,我去准备明日之事了。”
“注意自身安全,小心些。”张顺叮嘱道。
“放心。”晁霖对着他一扬头。
第二日众人会集于金沙滩送行晁霖等人,晁盖与宋江站在最前面,晁盖一脸担忧地看着晁霖,晁霖对他一笑,说了句:
“哥哥,不必担心。”
“小霖,我教戴院长跟着你们一起,若有意外,随时来通报哥哥啊!”晁盖还是十分放心不下地叮嘱着晁霖。
“知道了,哥哥,放心。”晁霖对晁盖伸出了手。
当下与过去重合,这一瞬间晁盖穿过时空看到了五年前的晁霖,那时在晁家庄的后院,她骑着乌云踏雪对他伸出手,说的同样是:
“哥哥,放心。”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他独自行动,而今也是,又一次离开他,独自领军。
他握住晁霖的手,晁霖安抚性地捏了捏他。
晁盖心里焦忧,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笑着点了点头,亦如五年前那般,只说了一句:
“我放心。”
梁山营寨扎在南山酒店外十里的平川旷野,当日官军来到,于对面二十里扎下寨栅,傍晚两军对阵。
官军阵中,大刀关胜金甲绿袍,龙威燕颔。赤兔马,青龙刀,威风凛凛,气势磅礴。
他左侧是丑郡马宣赞:银甲红袍,金盔绿靴,赤马钢刀,颇有万夫不当之勇;右侧井木犴郝思文:七星甲,锦绣袍,黑马长枪,雄姿英发,气宇轩昂。
梁山众将一字排开,各色军字旗于身后威武飘扬。
晁霖于正中间看到关胜,笑着与左右众人道:“各位将军请看!那大刀关胜当真一表人才,英雄非凡!”
吴用闻言只一笑,摇摇羽扇,没回话。
林冲闻言笑了起来,“小霖,你早就知道会是关胜带兵来讨伐梁山泊,所以去北京之前才叫我们加紧练兵的吗?”
“是。义勇武安王关云长嫡派子孙,蒲东巡检,大刀随祖上天下第一。”晁霖笑,“林教头,你愿敢勇当先吗?”
“林冲愿躬先表率,一往无前!”
林冲举起自己的丈八蛇矛,执镫扬鞭,直奔阵中。
官军阵中宣赞率先出马,二十回合不到,宣赞力敌不过,勒马回身。花荣见状拉弓射箭,宣赞以刀隔箭,再想射第二箭,却被晁霖拦下。
“算了花荣将军,别把他伤了。”
“小霖,就叫他这么跑了,岂不可惜?”花荣神情不解又可惜。
“来日方长。”晁霖勾唇一笑。
宣赞回阵后关胜便出马临前,至林冲面前对他一抱拳,恭敬说道:“关某早听闻林教头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林冲回了一拳,话不多说,只举起自己的丈八蛇矛对准关胜,“请指教。”
关胜没有接招,而是摇摇头继续道:“某听闻林教头曾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后遭奸人陷害,不得不落草为寇。教头大名,不如降我,某愿在蔡太师面前为教头求情,请他为你官复原职,好过于屈居水泊为人称贼,如何?”
关胜的话传进林冲的耳朵里犹如笑话一般,他仰头大笑,笑声爽朗肆意,笑得关胜茫然发愣。
“关胜是吧?”林冲笑够了,便低下头看向关胜,眼里尽是讽刺与不屑。“关将军既知林冲是遭奸人陷害,又如何以为我会愿意再回那腌臜不堪的地方?将军又是如何觉得我在梁山上不快活?”
“我妹子,”他回头看了晁霖一眼,“是这世上最至纯至善之人。林冲自离东京,从此之后的每一日都是我妹子给的。你想策反林冲,除非梁山六山七脉断裂,八百里水泊流干,林冲心脏不再跳动!否则,你永远都别想我背叛我妹妹!”
他举矛直逼关胜,“我妹子,救我全家,手刃我仇人。而蔡京呢?与高俅、童贯狼狈为奸!他们不来,林冲早晚也要杀到京师去!何时取他三人狗头,林冲何时为满!”
关胜闻言面容变得严肃,他抿嘴不言,目光穿过林冲看向梁山阵中的晁霖。
他于浦东郡当然听说过晁霖。
忠肝义胆,智勇双全;神通广大,果敢坚韧。
十六岁跟着亲哥晁盖举家上了梁山,从此之后声名大噪,江湖上多少英雄好汉听见她的名字都连连称赞。
今日见到本人,他倒是也好奇得很。
“林教头既不肯归降,那就请恕关某冒犯了。”他说着又对林冲一抱拳,举刀起势。
“请。”林冲颔首致意,而后枪出游龙。
二人于阵中厮杀,三五十回合不分上下。秦明心急,纵马想要驰援,晁霖拦住他,“秦明将军,以二对一,不算好汉。”
“洒家看那厮武艺高强,若不支援,林教头怕是要落了下风!”杨志在秦明右侧急切说道。
吴用闻言看了一眼杨志,又看向晁霖,终于开口:“鸣金收兵吧。”
“军师!收什么兵啊!就让我上吧!然后咱们兄弟掩杀过去,收了他们就回梁山了!”秦明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狼牙棒。
“小生已有不损兵折将便可收服他三人之计,秦明将军,稍安勿躁。”吴用淡淡地扫了一眼秦明,摇着羽扇,微微侧脸与晁霖道:“小霖,传令,鸣金收兵。”
晁霖一点头,抬起右臂。
“鸣金收兵——”
叮叮的清脆响声从后方阵中响起,林冲听到后卖了关胜一个破绽,勒马便走。梁山收兵回寨,官军前追,晁霖叫弓箭手放箭,关胜便拦住官兵,当晚两边皆自收兵。
吴用叫梁山众将来中军帐开会,他告知呼延灼如何运用反间计引诱关胜,又告知其他头领如何布置陷阱埋伏。夜至二更,就在呼延灼要动身去关胜寨中时,梁山水寨却下来人了。
水寨报信的小喽啰匆匆走进中军帐时晁霖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吴用坐在下首左侧座椅上看着天书,见他进来,轻轻一抬手,意思叫他不要高声。
“军师!不好了!”那小喽啰压低声音,神色慌张。“张横头领夜袭关胜大寨被捉,张顺和三阮头领前去搭救不知结果如何,还请军师派人去支援!”
“什么?!”吴用微微震惊,一脸的不可置信。“可去报李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