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去了,但张顺头领说有情况一定要先报知晁头领。”小喽啰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晁霖,又对吴用一抱拳,“还请军师拿个主意!”
“我知道了。”吴用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回水寨,告诉水军其余人等一定要守好水寨,这里有我,去吧。”
“是!”那小喽啰一抱拳,又匆匆回往梁山。
这边小喽啰离开,吴用站在原地蹙个眉刚要走出帐外去叫花荣支援的功夫,晁霖就醒了。
“加亮哥哥。”晁霖揉着眼睛直起身,声音含含糊糊:“你要去哪啊?”
“小霖。”吴用见晁霖醒了,便匆忙走到她眼前,“刚才水寨来人了,说张横兄弟夜袭关胜大寨被捉,张顺兄弟和二五七去营救也不知结果如何。李俊兄弟那已有人去报了,我们也快些派人去支援吧。”
晁霖动作一顿,本来刚睡醒还很混沌的脑子瞬间变得清醒。随后她立马反应过来,起身抓起双剑背在身后就冲出了中军帐。
“去调林冲帐下一队马弓手寨外集合,速度!”她对帐外看守的喽啰急切说道。
那喽啰跑向前军帐,她也跑去马厩翻身上了照夜玉狮子马,双腿一夹马肚子,快速向营寨大门奔去。
此时一队马弓手已集合完毕,晁霖便带着他们快速奔向关胜大寨。
张横这个冲动的狗脸!
晁霖纵马心中暗气:都告诉他别冲动了,真就一点话都不听!还有张顺!都说有事先通报了,还是私自劫营去了!
水军真是有点放纵地任性了!必须得让他们长长记性、有点规矩了!
关胜大寨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弓箭手,阮小七已被挠勾捉走,张顺和阮小二、阮小五被困在营寨院子当中不得动弹。
晁霖与马弓手们于一里外下马,三人一组,趁着夜色偷偷分散隐藏于大寨八个方位。
就在三个水军开始第二次反扑时,晁霖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箭羽从寨外飞进,赶在官兵放箭之前没入了他们的身体。
众人皆是一愣,晁霖却已拔出双剑冲进了寨门。
“发什么呆啊!跑啊!”她对着水军三人大喊。
这时张顺及二五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四人奋力向门口搏杀,马弓手在寨外继续放箭掩护。
此时李俊带着童威、童猛支援来到,花荣也带着一支骑兵赶到。梁山人多起来,关胜不敢再敌,便收兵不追,任由众人逃离了大寨。
李俊左小臂中了一箭,是替童猛挡的。
回到梁山军医帐,晁霖阴沉着脸看军医给李俊拔箭、上药、缝针,再上药。张顺和阮小二、阮小五站在一旁不敢言语。童威、童猛则一脸心疼又无语神色地站在李俊身后。
一时间军医帐内安静的犹如空气凝固,只有李俊偶尔吸一口冷气和军医缝针上药的声音。
李俊的手臂处理完毕,军医退出了军医账。李俊左臂用纱布挂在脖子上,额发间有些冷汗,神色却是平淡。
他坐在军床上,静静地看着晁霖。
晁霖无奈地闭上双眼叹出口气,转身看向张顺和二五时只觉得胸膛都要气得炸开了。
她用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张顺,咬着牙一开口,语气都颤抖起来:
“小顺哥,我跟你说什么了?不要贸然出击!不要私自行动!有事先通报!是,你是通报了,先斩后奏也算是通报吗?!
“我就是怕横哥冲动做事才叮嘱你拦住他,我也就是怕你拦不住他所以才叫你要么报知我、要么报知俊哥。哥哥你倒好,直接跑去二五七哥那去了!”
“还有你俩!”她又指向阮小二和阮小五,“二哥你都多大岁数了!做事能不能别再这么莽撞了啊!五哥你平日不声不响,有事了能不能也沉稳些!
“这回好了!横哥自投罗网,七哥也搭进去了!李俊哥哥还受了伤!你们几个行啊,太行了!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我和我哥哥就是太过放纵你们了!我不就是大半年没去水寨练过兵了吗!哥哥你们是要作翻天吗?!军令呢?军令呢!我给你们发军令了吗!”
“霖妹…你别生气了…我错了…对不住…”张顺垂着头,满脸愧悔神色,语气也十分心虚内疚:“都是我没拦住我哥哥,也是我先去找的阮家哥哥而不是你和大头领。阮家哥哥是被我连累的,大头领受伤也是我的错。你别怪他们,都怪我。”
张顺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见犹怜,晁霖一见他那个样子就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瞬间心软泄了火,却觉得实在不应该这样放过他们。
“俊哥今晚留在军医帐过夜,小威、小猛哥在这陪他。你三人,”晁霖扫了一圈顺二五,语气十分严厉:“给我回水寨去!等我回山再做计较!”
“小霖。”李俊一直沉默着,终于开口:“别生气了,没事的。”
晁霖回头看了一眼李俊,点点头,没说话。
“我想和顺子还有二爷五爷单独说几句话,小霖,不知道你是不是方便回避一下?一会我会让他们回水寨的。”李俊一笑,语气柔和。
“好。”
晁霖呼出口气,又看了一眼顺二五,而他三人也自知理亏,皆低着头不敢再看她了。
晁霖表情微动,她平日里跟水军的关系太好了,这发了一顿火,等这件事过去了还是得哄。
一群祖宗。
她在心里默默,而后转身离开了军医账。
晁霖离开后,李俊对着顺二五和善一笑,说了句:“三位爷,坐吧。”
李俊的目光柔和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三人谁都没敢动,他们心中清楚,比起晁霖的严厉,李俊这位水军大头领的威严更是令人敬畏。
水军上下,谁不知他的铁腕手段?谁敢轻易挑衅?
“我说…”李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又化为一抹笑意。他看着三人样子,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小霖都走了,别端着了。”
“大头领,对不住,我们连累你了,还让你受了伤。”毕竟同屋更相熟,阮小二率先开口,却只瞟了李俊一眼就又垂下了眼。
李俊轻轻摇头,目光坚定而温和。
“连累?何来连累之说?你们是水军,我是水军大头领,若是真要追究责任,也只能算是我御下无方,闯出大祸。横子和七爷被抓,责任在我;至于受伤,我更庆幸受伤的是我,而非小霖。”
“不不。”张顺闻言急忙摇头否认:“大头领,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没听小霖的话才至如此,都是我不好,跟你没有关系。”
“又说没有关系了。”李俊微微一笑,“我说什么了?你们是水军,我是水军大头领,你们的一切都与我有关系,明白吗?”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无法反驳。张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俊抬手打断:“同理,小霖现在是总兵都头领,是咱们共同的大头领,咱们的一切,都与她有关系,明白吗?”
阮小二一怔,瞬间抬起了头——
他明白了。
他们是水军,归李俊管;而水军属于三军,归晁霖管。
张横和小七被抓走,李俊难辞其咎;而水军损失惨重,晁霖更是难辞其咎。
他们到底,给她添了什么样的麻烦啊!
“二爷,看来你是明白了。”李俊目光淡淡地看着阮小二,又扫向张顺和阮小五,还回头看了眼童威、童猛。
“兄弟们,你们知不知道咱们水军八个第一次有共同的目标是什么时候?”李俊垂下眼,语气低沉。
几人沉思片刻,李俊便轻轻一笑,自答道:“是在江州。”
“那时小霖与公明哥哥和戴院长要一同被问斩,我与威子、猛子,横子与顺子,二爷与五爷、七爷,咱们八个于白龙庙第一次相见,皆是为了救小霖。”
几人一愣,又听李俊继续问道:“那你们还记不记得,四个月前萧让哥哥于聚义厅上宣布各位头领的分工座次,当得知我是水军大头领,我、我们,在东南水寨说过的话、立过的誓?”
几人皆自点头,阮小二开口回道:“你说你这个水军大头领是小霖亲自选的,你是绝对不能教她失望的。我们说我们都不会教她失望的。”
“对。”李俊一点头,“还有呢?”
“大头领你说你今生只追随一个人,无论生死,只要她发话,你就绝无异议、义无反顾。”张顺默默补充:“那个人就是霖妹。”
“俊哥发了誓,我们都发了誓,歃血为盟,今生,来世,都只跟随霖妹一个人。”童猛叹了口气,“因为她值得。”
“因为她值得。”李俊缓缓眨眼,语气认真:“我追随小霖,从来便不是因为我爱慕她,而是因为我崇敬她。她,这个人,这颗心,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敬仰,仿佛在说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我也是。”张顺语气坚定:“自江州相识,我便再也没见过如她一般坚强善良的人了。”
“从我们三兄弟认识小霖开始,四年间,她从未改变过初心。世间难得。”阮小五沉默着开口,声音里带了几分感慨。
“咱们总给她捅娄子、惹麻烦,小七还总是缠着她,她却从来都不嫌弃咱们,也没真正生过咱们的气,包括这次也一样。”阮小二低低一笑,“不过小霖这次倒真是挺火大的。”
“所以说,”李俊瞥了一眼阮小二,又看向张顺,“不是说不会教她失望的吗?小霖明明已经告知过你有事先通报,不要私自行动。你倒好,先行动再通报,你这样做对吗顺子?”
“还有你二爷。”他又叹了口气,“小霖说得没错,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莽撞。要不是你这暴烈如火的性子,这大头领就该是你了。”
“哎别。”阮小二一推手,话语中充满了对李俊的敬佩和信任:“我可整不来。李俊兄弟,你天生就是做领导的料,水军大头领,舍你其谁。”
李俊的面色变得无奈,“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是不是都应该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少给小霖添些麻烦了呢?”
几人皆自沉默,过了一会,阮小二率先点头,“大头领,你说得对,咱们是该收敛收敛性子,少做些让小霖头疼的事了。”
“今日之事全是我不好,是我没听霖妹的话才酿成如此局面,我是心急了,我以后会改正的。”张顺垂着头,语气蔫蔫。
“还有我,我该拦着二哥小七的,我以后会多注意的。”阮小五嗓音低哑。
李俊看着顺二五三人欣慰地叹出口气,“内省而改过,相信小霖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小霖是咱们水军的魂,咱们,都别再教她失望难过了,好吗?”李俊看着几人淡淡一笑。
晁霖回到中军帐,一屁股坐在中军椅上,她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的疲惫神色。
“三更天了,你累了一天该睡一会,这里我替你看着,有事我叫你。”吴用走到晁霖桌前,手背附上了她的额头:还好,没受风。
刚刚她一睡醒就跑了出去,连件外套都没披,秋季夜凉,还好没冻到。
“加亮哥哥。”晁霖抓住吴用的手,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横哥和七哥到底还是被扣在关胜寨中了,俊哥左臂还中了箭,真是叫人心忧。”
“没事的。”吴用对她安慰一笑,“等咱们收服了关胜,张横兄弟和小七就回来了,大头领手臂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都是我平日里对水军的哥哥们太宽容了,他们也太任性了!”
“他们这样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已经很听你的了,你还是很能降得住他们的。”吴用捏了捏晁霖的手,“我一会就教呼延将军去关胜大寨,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不会再有意外了,放心吧。”
“加亮哥哥。”晁霖放开他的手软趴趴地瘫在了桌子上,“我好累啊。”
整日想着该如何给兄弟们改命就已经够累了,现在还要操心怎么去哄水军众人,晁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吴用见状无奈又宠溺地一笑,绕过桌子将椅背上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累了就睡吧,睡醒了就好了,无论何时,我都陪着你。”
“永远都陪着你。”
他看着晁霖逐渐阖起的双眼又小声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