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吴用的表情变得无辜,“这件事我和保正、一清还在商量,还没定论呢。”
“你心里明明就有想法了。”晁霖戳了戳吴用的胸口,“还装。”
吴用握住晁霖的手,双眼情深地看着她道:“我的心里,都是你。”
“哎呀。”晁霖闻言红了耳尖,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环视一周,还好同桌的晁盖、宋江、卢俊义、公孙胜几人都吃醉了酒,没人注意到她二人的暧昧行为。
“加亮哥哥你正常点。”她这次是十分不满地瞪了吴用一眼,“大庭广众的,别说这种话。”
“哦?”吴用笑了,“大庭广众不让说,那私下里就可以说了?”
“哎呀!”晁霖羞恼地在桌子底下踹了吴用一脚,“私下里也不行!就是不许再说了!”
“好好。”吴用弯身揉了揉腿,语气十分轻柔无奈。
晁霖没使多大力,踹在腿上也根本一点都不疼。
感受到来自腿上轻飘飘的力道,吴用只觉得是个炸毛小猫在撒泼。
“等放完粮回来,我们就出兵大名府。”晁霖举起桌上茶碗,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语气冷冰冰的。
“好,都依你。”吴用看出晁霖的不悦,轻声软气地哄着她。
晁霖又看了吴用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宴席结束后晁霖去了西北水寨,她进了童猛和阮小七住处的院子,彼时童猛正躺在院子中央的一把竹椅上晒着太阳,见到她来,激灵一下坐起,略显尴尬地对她一笑,摆了摆手。
“霖妹,你怎么来了?”
“小猛哥,中午宴席你怎么没来呀?”晁霖歪头一笑,不答反问。
“那个…”童猛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们…不饿。”
晁霖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理由,还真是不会撒谎。
“不饿呀?那就算了。七哥在屋里吗?”
童猛一愣,“在…在呢。”
“那我进去看看他,方便吗?”晁霖还是笑着。
“啊?”童猛更愣了些,呆呆地转头看向房门,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阮小七回到水寨后知道晁霖发了火,心里便一直心虚害怕着不敢见她。而且她替张、阮几兄弟背了过,他们几个便也都更不好意思再见她了。
可如今她找上门来,是说方便?还是不方便啊?
“不方便?”晁霖看着童猛的反应挑了挑眉,“那我可——”她拉长尾音,边说边走近阮小七的房门,双臂环起单肩倚在门上,脑袋凑近门缝,语气轻飘飘的:“走了啊。”
果然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两扇门便立即被拉开。阮小七大喊着“霖妹”冲出来,却只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就对上了晁霖的双眼。
他一愣,晁霖却对他一笑,叫了声“七哥”。
“霖…霖妹。”阮小七十分心虚,底气不足地回应着,整个人蔫了下去。
晁霖看着阮小七样子笑了,“干嘛这么没精打采的呀七哥?没睡醒?不能吧?这都大下午了。”
“没有。”阮小七垂头丧气,一脸的委屈样子。“霖妹,你是来训俺的吗?”
“你想我训你?”晁霖换了个姿势继续倚门,歪着头看着阮小七。
“俺当然不想了!但是你都训二哥五哥了,俺肯定也跑不了…”阮小七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要赶上蚊子的嗡鸣声了。
“行啦。”晁霖用手背拍了拍阮小七,“想多了吧七哥,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被抓走受伤没有?”
“有!当然有!”
一说这个阮小七立马来了精神,转过身背对着晁霖,一只手伸到自己后脖领处用力往下拽着衣领,露出大片通红的脖颈。
“看到了吗!还有后背!都红了!”阮小七向后转头,保持着拽衣领的动作没变,吃力地看着晁霖。
“看到了。”晁霖无奈地眨眨眼,叹出一气,右手向上拨掉了阮小七拽着衣领的手,佯装生气的样子道:“活该。”
“霖妹!”阮小七闻言一跳脚,转回身,脸上写满了委屈与难过。
他受伤了,晁霖不但不心疼他,还说他活该,晁霖不喜欢他了。
“干嘛?”晁霖微微仰脸,看进阮小七一双失落又湿漉漉的小狗眼。
“你都不心疼一下俺…”阮小七委屈巴巴地垂下眼,嘴角下弯,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谁让你非不等将令就去劫寨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哥五哥还有小顺哥都是你挑唆着去的啊,你还委屈上了,就是活该。”晁霖又瞪了他一眼。
阮小七不说话了,垂着头噘着嘴,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看起来受伤极了。
晁霖看着阮小七样子又没辙了,每次他一惹她不高兴,就撒娇耍赖装委屈,尽管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就是次次都被拿捏。
纵容。
知道每个人的故事与结局,总会是对他们多些宽容。
于是她叹了口气,说了句:“好啦,七哥。”
阮小七还是没说话,晁霖又轻轻拥了拥他,“七哥,别委屈了。”
“你还是训俺了。”阮小七语气里带了些可怜巴巴的哭腔。
“我错了。”晁霖凑近阮小七,双手捧起他的脸转了转,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道:“这也没哭,哪来的哭腔嘛?七哥,你越来越会逗人了噢。”
“俺才没逗你!”阮小七瞪着眼看晁霖,用力地眨巴几下眼,挤出滴眼泪来,“看!俺真的哭了!被你训哭了!”
“好啦。”晁霖被阮小七幼稚的行为逗笑,放开他,向后退了一步。“我不训你就是了,错啦。”
“哼。”阮小七还是故作傲娇地一甩头,“那俺都受伤了,你也不表示一下。”
“表示。”晁霖的笑变得无奈,“你身后是被挠勾拖走时在地上磨的吧?”她从怀里掏出两个扁圆状的白色小瓷罐,递给阮小七一罐,“给你,皮外伤,勤抹抹,好得快。”
“这什么?”阮小七接过瓷罐,在手里翻来覆去地好奇打量着。
“这是去年我在高唐州回来后,柴大官人托人在山下给我买的药,治外伤的,挺好用的。”晁霖面色十分淡然的回答。
“啥?”阮小七动作一顿,而后将瓷罐如烫手山芋一般塞回了晁霖手里。
“别人给你的,俺不要。”他语气十分嫌弃。
晁霖略显不解地看着阮小七,“干嘛?柴大官人不会介意的。”
“俺管他介不介意,俺介意!”阮小七一扬脖,十分豪横。
“真不要?”晁霖看着阮小七样子歪了歪头。
“真不要!”阮小七语气坚定。
“不要算了。”晁霖翻了个白眼,将两个瓷罐都握在手里。“那我一会都给横哥。”
“给张横?”阮小七闻言瞪大了眼睛,语调都高了好几个度:“你还给他?你都给他根簪子了还不够?!那个狗脸都跟我们嘚瑟两天了,你怎么那么向着他啊?!”
“我怎么向着他了啊?”晁霖皱起了眉,“这药我是给你俩一人一罐的,是七哥你先不要的。”
“那我要。”阮小七说罢便从晁霖手中抢回来一个瓷罐,快速揣进怀里,而后便气鼓鼓地看着她。
“作何这个表情看着我?”晁霖双臂抱起,仰起了头。
“早知道那天俺也走了。”阮小七咬牙切齿地回答:“白白让张家兄弟捡便宜了。”
晁霖闻言无奈一笑:水军这几个啊…还真是一样的都不叫人省心。
“那你是先来看俺的?”阮小七见晁霖不说话了,便又开口问道。
“是啊。”晁霖点了点头。
这回阮小七却是笑了:“俺就知道!你还是更关心俺一些!那个狗脸张就得排在俺后边!”
“…”
晁霖无语,转回头看童猛,他也同样一脸无语神色。
她有时真不明白,男人的攀比心,到底点都在哪里?
晁霖走水路,坐船从西北水寨直渡到西南水寨。
她刚进西南水域,就看见张顺在教习水军船上厮杀,头顶的银制发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她叫了张顺一声,对他摆了摆手。
张顺见到晁霖有些吃惊,他叫手下自行练习,随后便与她一同上了水寨。
“霖妹,你…我…”张顺看着晁霖,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李俊说,前夜张横与他们几人劫寨之事晁霖已在晁盖面前全盘揽下,说是她一时误判叫他们去偷营,结果造成水军损失惨重。
吴用不知为何没拆穿,晁盖也并不偏私。但晁霖收降关胜、宣赞、郝思文,功过相抵,倒也相安无事。
晁霖自然是知道张顺在纠结什么,她只一笑,问了句:“横哥呢?”
“在屋。”张顺抿着嘴挠了挠头,“我哥哥受伤了,后背青紫一片,说是偷袭关胜不成反被摔得够呛。”
晁霖低头兀自一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小顺哥你回去练兵吧。”
“哎,霖妹。”张顺拉住要走的晁霖的手腕,一脸哀求地看着她。“你别…别太说他呗。我哥哥那个要强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了。”
晁霖闻言笑弯了眼,“横哥还生我气呢吗?”
“啊?”张顺被晁霖突如其来的反问搞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气了。”
“所以嘛,横哥那个脾气,他不说我我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晁霖撇着嘴耸了耸肩,“我不会说他的,再给他气着我还得赔根簪子,那可都是银子啊。”
她说完便做出一个心疼的表情,随后再次笑开,转身向张横张顺的院子走去。
张顺紧紧盯着晁霖背影,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发冠。
他就知道。
霖妹在乎的是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