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无论过了多久,肖昀昼都能回忆起来。无论是花浙的言语,还是他几近偏执的神色,都被肖昀昼细细描摹,并刻入骨髓。
就算是过了很久,他在此刻再次和时逸说起,也能想起那一刻的场景。
他很坚定地认为,这是一种深刻的痴恋,也终于明白那个铭牌关于“幸福平安”的寓意。
一定刻的是肖河的名字吧。
肖昀昼是这样想的。
肖河的诡怪能量日益侵蚀着花浙的身体,甚至一度让他神志不清。刺骨的疼痛难免,止痛药的针孔扎满了整个手臂,直到最后,任何一种麻醉剂都不再能缓解他的痛苦。
昏迷之际,肖昀昼将花浙抱到了清洁室。
铁墙的后面,他注视着那些昏迷在实验器皿中的人类玩家。他们全靠营养液撑着一口呼吸,生命体征已经变得无比脆弱。
肖昀昼知道,这些人本来就是触犯了规则,要死在副本里面的牺牲品。但是看着他们死气沉沉地待在器皿里,被特制的药水泡着,如同一个工具一般任人宰割。
他还是觉得无比难受。
为了复活肖河,花浙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看着怀里疼得眉头紧皱的花浙。黏在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又被吹干,留下晶莹的细小颗粒。他将结晶抹下来,把花浙搂得更紧些。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花浙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怀里的人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搂住肖昀昼的脖子,呼吸变得错乱而沉重。他的皮肤表面冰凉得厉害,大抵是汗水蒸发的结果。
肖昀昼拿起一旁粗长的针管,插-进了自己的手臂。黑色的药水顺着血管往上爬,冰凉的感觉很久很久都没能被滚烫的血液捂暖。
无论花浙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他的眼神变得多么陌生和冰冷,他都从来都没有向肖昀昼提出过任何请求,也从来没有主动将对方拽进自己残忍的计划。
花浙从噩梦般的疼痛中苏醒,便看到肖昀昼失神地倒在手术台旁。
人类没有多大地能耐承受得住诡怪的能量,更何况是肖昀昼这个已经被迫器官衰老的玩家。他的身体滚烫得厉害,大脑都快要烧化了。
“你,你怎么能!”
自从肖河消失之后,肖昀昼已经很久没有从花浙的眼睛里看到强烈的情绪波动了。但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
那种惊恐与愤怒的神情,以及耳边滔滔不绝的数落。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小花栗鼠好像活了过来。
花浙将仪器安插-在他的身上,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快速上滑的数据。他紧张地盯着屏幕,连数落的话都不说了。
整个实验室,只剩下疯狂敲击键盘的声音。
几次出错的警报声之后,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和字母总算平和地往上滚动。肖昀昼是文科生,他看不懂各种符号和字母组合起来的乱码,但是他能看到,花浙刚刚干掉的后背,又被汗水完全浸-透。
总算,花浙松了口气,脱力般靠坐在电脑桌前。他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才劫后余生,胸口猛烈地起伏。
肖昀昼的手臂上,黑色血管的痕迹逐渐变淡,直到肉眼几乎看不见。
“你这是干什么?”肖昀昼看着自己白净的手臂,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找死吗?你差点没命了知不知道?你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心里没点数吗……咳咳……”
花浙罕见如此激动地说这样的话,激动得直咳嗽。上一次,还是在肖昀昼因为违背了学术会议规则而危在旦夕的时候。
上一次,花浙也是说,“你差点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