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月余，枝头树叶落下，独立光秃秃的枝干，和一些看来叫不上名的小果子。

景霖终于是得知宋云舟瞒着他什么了。

他望着天，兀自静了一会。天气转凉，身上早披了件稍厚的斗篷。雪白的绒毛和青墨的发丝相交连，本就柔顺的头发更显秀气。

景霖把手捂在袖中，十指交握。

偏过头，见着了熟悉的人。他眼睫下意识眨了一下，瞬息间，竟多生了几丝别样的情绪来。吐出一口浊气，空中出现一层氤氲，像是要把他的眼遮住，不让来人有琢磨的机会。

“明日要下雪。”景霖道，“会飘小雪。”他看着宋云舟一步一步走近，提醒道：“记得添衣。”

然而，他是这么和宋云舟嘱咐的，自己却是在说完话后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宋云舟见状，步伐快了些，把景霖的斗篷拢紧了，道：“我听说，人会打喷嚏就是被人惦记了。一想二骂三念叨，是我在想你呢。”

“……”景霖微微仰起头，原本要继续说的话也被宋云舟堵没了。他鼻尖有些痒，耸了耸，又是没忍住在宋云舟怀里打了个喷嚏。

鼻梁都撞到肩了。

宋云舟：……

“是天气凉了，小心别染上风寒。”宋云舟很快就不迷信了，权当这民间说法是在放屁。他道，“你这衣服穿太少了，不能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好不好！”

闻言，景霖奇得蹙了蹙眉头。他抿了抿唇，袖中伸出自己的手来。一件一件给宋云舟看。

“我已经穿的够厚了，如今着凉，分明是昨夜——”话说到一半，景霖都懒得往下说了，白了宋云舟一眼。

宋云舟歪了歪嘴，眼睛上下转溜了一圈，立马举起手来：“我亲自给你熬姜汤！”

“用得着你费手？”景霖对着宫门示意了一下，“这宫里宫女比我府中的婢女还多。你刚整理完政务，去什么去。”

“那不一样的。”宋云舟两手包住景霖的手，手心处的热意传到景霖的手背，滚热发烫，“怀玉，你可要清楚，我说‘我’要做什么的时候，说话的人是宋云舟，不是皇帝。再者言，宫里做的东西，那能和你夫君做的比么？那肯定不能，毕竟夫君做的东西可是史上无敌超绝美味吃了一遍还想吃且——唯你独享。”

枝头一蹙，一只小鸟抖擞了会翅膀，朝天边离去。

“那你去吧。”景霖见拦一次拦不住，就懒得劝了。只要早朝不困死累死就成。好容易说了点关切的话，全被这货用来装了。

宋云舟笑笑，凑近身来：“早就做好了，在御膳房里热着呢。”

景霖觉着这手边的热意传到了全身。

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快过年了。”宋云舟拉着景霖往宫外走，走一步回一次头，“我们出宫玩！”

“是要去试嫁衣么？”“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两句话同时发出。

宋云舟顿时停住脚，看着景霖，惊掉了下巴。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发现景霖脸上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才确信景霖早得知了这件事。“啊”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景霖正欲说，宋云舟又开始跺脚：“不是，到底是哪个人泄的密啊！太不厚道了，怎么可以这样？！这件事都没人知道，我都没打算大张旗鼓地办呢！就这样还和你泄密？！谁啊，草。我要报复回去了。这种人真是——”

景霖：……

“我。”景霖微微抿笑，惜字如金。

“……”宋云舟脑袋反应能力堪比悬崖勒马，前一句话音刚落下，上一刻脑子里想的是要把泄密那人如何如何，下一刻就是要把景霖如何如何。他急忙来了个咬舌，接道，“是，是厉害的很啊。脑袋非常聪明，眼睛也非常尖，擅于从生活的极致细微之处发现端倪。世上不可多得之人才！”

景霖：……

“嘤……”宋云舟夸不下去了，他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怀玉你怎么猜出来的啊，我特意瞒着你的。我哪里露馅了啊……”

景霖观宋云舟神情，很想当即脱口而出：这需要说吗？傻子才看不出来这货浑身破绽。

首先和韩与之间的交易就尤为可疑。在他和宋云舟之间，韩与的胳膊肘一贯往他这边的——尽管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给韩与拐过了。上次的暗房，根本没必要瞒着他。

除非他俩密谋的事和自己有关。

再而言，宋云舟一定要他今年回“娘家”拜年。

这是准备在除夕这会的事。

还有一个，是宋云舟认为藏得很隐蔽，但对他来讲无异于把答案摆他面前的。

只不过他懒得拆穿。

——近些日子，宋云舟每回和他同房时，枕头底下都有根红发带……

发带倒没什么，只不过。

宋云舟喜欢拿那根发带绑着他。

有病。

一开始是把他的手给绑了，后来就是脚。还有趁他意志不清的时候捆他的腰，抬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