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早知如此,才会将天宝阁交与问飞鸿,多少能叫他轻松些。
换了老城主在时,飞雪城虽不曾有什么大动作,但天青门的老东西是绝不敢挑着毛病做戏的。如今飞雪城地位犹在,麻烦的是问飞鸿,他年岁尚轻,固然天资惊人人脉甚广,却无什么令人拜服的功绩。
风烟掐了掐眉心,几十年前魔宗之乱才了结,安稳不了多久,这江湖怕是又要改换风云。仙人遗物的十大神兵在谁手中都有定数,如今竟有人对寒骨幡出手,难保不会有其他居心叵测之徒觊觎。
到那时候,天水泉一脉便又要入世,否则难以收场。
这有限的寿数里还真是历遍不少事……风烟回神时,恰好瞥见书中一列“蓝桥终有期,巫山结遗恨”,不禁喟叹。
“吱呀——”
问飞鸿推门而入,手里还抱了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也不知哪弄来的,甚至还有一只竹编的兔子。
他一走进便看见了风烟手中的书,难得流露出尴尬神情,将怀里的东西往桌上一堆,“师兄怎么在看这个?”
“无聊而已。怎么?满天下都知道了,唯独我不能看?”风烟偏要将书卷展开,字字摊在问飞鸿眼前。
问飞鸿不依不饶地凑了上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应当更好看,师兄可以多看看我。”
终于是让风烟收起了书,笑道:“少来。拖了这么多东西回来,问得怎么样了?”
问飞鸿道:“寺中僧侣说,净尘大师在时倒是有这么一位,为人和气,似乎是远来客,几个月才见到一回,总爱与他们说话,偶尔也在寺中小住上一段日子。只是不知为何,从不见寺中的净尘大师。”
风烟点点头,“知道了。”
桌上的鸡零狗碎里还有只孩子玩的拨浪鼓,风烟捏在手中,微微转两圈,小铜片便击出闷闷鼓声。
“什么人能翻出那等旧事,令净尘不顾寒骨幡自戮当场呢?”随着手中拨浪鼓最后一响,风烟将其放在桌上,“当年的知情者应该没几人,净业寺中人应当还不止于此,其妻早逝葬于寺外……他那个孩子呢?”
问飞鸿摁住了拨浪鼓——也摁住风烟手背,“师兄的意思是,当年净尘大师与魔宗弟子之子还活着,并且参与了那日幻阵夺幡之事,迫使净尘大师自戮。或许他与苍霖是一伙的?会是那个帮他布置幻阵的人吗?”
“如今还没有定数,但我觉得不脱干系。”风烟按按额角,“布阵之人藏于幕后,我们连对方到底有几人进入幻境都摸不清,难以定论。”
问飞鸿:“那师兄想夜探净业寺,是要验查些什么呢?”
风烟:“我们进来的是净业寺正门,与幻境中发现净尘尸身的地方并不相同。”
“或许是偏门吗……”问飞鸿愣道,“莫非师兄觉得,那墓会在偏门附近?”
风烟颔首,“来净业寺的一路我才发觉,当初我们在幻境中走的那条小道不大寻常,太过偏陡了。净尘又为何跑到净业寺的偏门去?虽说缘由许多,但我还是疑心与其子有关。”
问飞鸿:“待今夜去看吧,再过几个时辰太阳便落山了。”
风烟不再多言这些,上榻小憩片刻,一觉便至昏黑。
寺院钟声静彻,未惊动风烟此夜昏沉,待抬眼时,更漏已半,唯有窗外月与桌上的烛火还明着。
问飞鸿已入定了,周身灵力旋流,自成气脉。
风烟无意打扰他,只是暗自探查了一番问飞鸿的灵脉,发现并不全按飞雪城的心法路子走,不过倒也不算多奇诡,或许是问飞鸿自己又修行了什么功法,相合而成。
虽说寺中清净,但在别人的地盘这样旁若无人地入定……真不知道该说这小子什么好。
“嗯?师兄醒了?”一个周天结束,问飞鸿收敛了气息,“我们现在走吗?”
“嗯,换身衣裳。”风烟起身,把素白的外袍撂在床尾,披了件皂色短袍在身,索性夜深人静,也不出去见人。
问飞鸿拽拽风烟袖摆,神色倒是正经,“我出门时未带暗色的衣物,师兄借我一件可好?”
只是件外袍而已,风烟没多想,从芥子中随意扯来一件,又不知问飞鸿犯了什么毛病,抖开衣服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回,被风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才磨磨唧唧换上。
这套制式与他自己的衣袍差不太多,问飞鸿将原先的玉带再系上,毫不觉奇怪地握住了风烟的手,“师兄,现在走吧。”
风烟叹了口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