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头一回乘船出海,问飞鸿却晕了个七荤八素,只得待在船舱中休息。这下他也不好意思缠着风烟不放了,难得安静片刻。
“大人可想过,若此番无功而返,该如何向那位交代?”海风腥湿,久拂竟叫风烟发间染上薄薄水雾,他轻捻自己发梢,将水痕拭去,“看样子,对方亦是有备而来。”
“唉……泉主也知道,我疑心有鬼,却无法追查,实在心有不甘。”江宴无奈摇首,“陛下那边都好说,只是东海这边再拖下去,我怕……陈王那边就要按捺不住了。”
风烟抱拳一敬,“如今世上,还如大人这般忠君忠民者已不多了。”
江宴苦笑,“泉主太抬举我了,这只是江家当做之事。”
风烟弯身拾起滚落船角的纸伞,朝江宴挥了挥,“我去看看问飞鸿怎样了——这会儿说不定还起不来身呢。”
江宴:“没想到穹明兄竟然不惯船行,是否要去军医处寻些药?”
风烟:“也是,正好抓些药去。”
他自己也略通药理,犯不着劳动昏昏欲睡的药师,提了小包药材丢给伙房,等着回头灌给问飞鸿。
“师兄……”
问飞鸿还趴在床上,面色不见好转,只见他来时双眸骤明,“陈皮味呀,师兄吃了陈皮糕吗?”
“怎么就想着吃。”风烟哭笑不得,在问飞鸿太阳穴轻弹一指,顺道注下清明灵力,叫他好受些,“等吃完药我去给你做些,躺好别说话了。”
问飞鸿果然噤声,只一双明丽的眼望着他不肯挪开。
管他怎么看——风烟端来了刚煮好的药,摆到问飞鸿眼前,那扑鼻的辛辣味叫问飞鸿不禁皱巴了脸,但见风烟根本不挪手,也只好瘪着嘴咽下。
“呜……”一滴泪悬在他眼角,要掉不掉,被风烟抬手拭融。问飞鸿拽拽风烟的袖摆,“师兄陪我睡一会儿好吗?”
风烟:“我准备去做陈皮糕的,你是要陈皮糕还是要我陪你睡?”
问飞鸿还皱起眉,似乎当真在思索该如何是好。
“长点心吧!”风烟笑骂着,“多大的人了,睡你的去,一觉起来便好了。”
问飞鸿到底还是被哄着去睡了,风烟还当真跑去了伙房,要了些面粉做了大堆陈皮糕,给问飞鸿尝个味道,剩下的还能分与众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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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过去,问飞鸿的晕船稍有好转,但稍有颠簸还是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话本中写的弱柳扶风的病弱小姐也不过如此了。风烟暗道怎么没叫沈镇也跟来,问飞鸿这样子可真是难得的乐子。
虽说萧成翎已换了航道,但也免不了偶有灵兽阻挠。船上将士熟练地猎杀这些形小势弱的灵兽,这大概也算是东海军的军资之一。
“问城主今日好些了?”萧成翎不知怎的换了件毛领狐裘,还是不起精神的困倦神情,见问飞鸿来也不抬眼皮,“至多明日就能抵达久珠岛,到时候便多多仰仗各位了。”
风烟笑道:“好说。”
“萧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问飞鸿道,“早闻银月剑大名,想与大人切磋一二,不知大人可愿赏脸?”
“本官事务繁忙。”萧成翎的目光落在问飞鸿腰间的秋鸿刀上,“不过若是问城主之请,也未必不可。”
“师兄帮我落阵!”
问飞鸿抛下这么一句,秋鸿出锋,不激海浪半捧,劈风而至。
风烟心念一动,在船上结画下阵法,免叫他二人起兴打毁了船只。
秋鸿刀是唯快不破的招式,但银月剑也以精巧胜。萧成翎这柄银月乃是飞剑,他不握手中,仅是以灵力操纵剑身梭飞,与问飞鸿缠斗。
看来他二人都还算有分寸,只是过招罢了,还不到斗法的地步,有伤和气。
在飞雪城与问飞鸿交手时,风烟不欲正面相抗,因此只是用旁门之道与问飞鸿纠缠,问飞鸿也意在拖延,不可能尽力。虽只见识了刀法,但如今看来,问飞鸿着实精进不少。
萧成翎被逼退至海面,踏浪而行时,秋鸿刀竟一刃分海,险些将船打翻。
“啊,抱歉!”问飞鸿紧急刹住手,不至于叫浪水再起,自己却颇为狼狈得淋了一头。
萧成翎轻巧一步跳回船上,没事人般命银月剑回归,不动手时又是那张谁也懒得理的冷脸,“失陪。”
风烟拎着问飞鸿湿漉漉滴水的衣摆,笑道:“这下好了?不晕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