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溜过集市,偶尔问飞鸿拿起些带着灵气的小物件给风烟鉴看,大多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毕竟这地方太过混杂,比不得寻常仙市。
风烟买了块色泽上乘的玉,虽说卖家吹得天花乱坠,但他心知这不过是件普通东西,三两刀雕琢成了个扣环,系在问飞鸿颈前。
“师兄好雕工。”问飞鸿将白玉捻在指尖,对光细看——也不知是在看玉,还是透过玉环在看眼前人,“这便是飞雪城的传家宝了,世世代代不可丢的。”
风烟拂袖扫他门面,“玩笑话。你若当真想用,回头我给你刻几道纹上去,防身也不错。”
“师兄像带孩子似的,把我当小辈看吗?”问飞鸿撇撇嘴,挽住风烟肘弯,“我向来只见大门派的嫡传小弟子才这么出门。”
风烟以扇柄挑他下巴,十足的登徒子态,“这话该如何说,小师弟?”
大庭广众之下,调笑两句便差不多了,风烟知道分寸,断不会叫人寻出不端之处。
时候也不早了,月至天心时,秘境便会大开。他们在秘境附近遇上了先行一步的任小公子,虽说人尚且稚嫩,但行事老成,令人放心,此时与问飞鸿遥遥一敬,便接着去打探消息了。
风烟捻着玉扇,在手中把玩着。回首一看,却瞥见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温茵大声道:“看什么看!甭碍着我做生意!”
二十年流亡,温家的大小姐也成了这么一副市井生意人模样。
风烟实在发愁,道:“你怎么在这?”
温茵理直气壮,“我就是做这些仙君生意的,我自然在这。”
最好不是还没死心,想和问飞鸿说些什么就好。风烟瞥看身旁的问飞鸿,神色如常,仿佛从未与温茵相识,只当位陌生人。
定然有鬼。
风烟还不了解他么,寻常友人都放心不下,定要一腔热心地凑上去,何况是才见到的亲姑姑。问飞鸿如今故作静态,还不知是给谁看的呢。
罢了……大不了入秘境后护着温茵些。风烟打发问飞鸿去给任舟送些东西,自己与温茵对了道眼神,确保等会儿别闹出什么麻烦事。
百灵君的秘境之内少不得奇花异兽,他事先打听过,此地早些年荒芜时甚至有毒瘴满山,当地人以一蕨草为药,以疗毒瘴,后来毒瘴散了,那草也成了寻常吃食。风烟买些,也是提前预备上,免得秘境中有毒瘴扰人。既然答应了任平生照拂任舟一二,自然也不能把他落下了。
倒是温茵……她身为凡人,风烟不敢笃定这对她管用,只好亲自寻了些蕨草来,让温茵带在身上。
一轮明月正天心,风烟站在问飞鸿身后,压住被夜风扬起的纱帷。
秘境大门在眼前缓开,一块石碑现于月潭下,上书:天地含象,日月贞明,写规万物,洞鉴百灵。
年轻的修者争相涌入,搏一分缥缈机缘。问飞鸿与风烟本就不指望从中得到什么,权当游赏风光,便不紧不慢,跟在人潮最后。
任舟也不与人争——急于上前的多半是散修,没有祖族门派帮扶,极缺资源,每逢秘境必探,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秘境之内月华流光,好一片密林清净地。风烟索性揭了斗笠,细嗅隐约的草木香气。
有香便生异,不过风烟如此浅闻一番,倒还解不出其中关窍,一时也没有贸然深入。
“师兄可有觉出什么不当?”问飞鸿紧攥风烟指掌,半分不松,“这夜林昏黑,怕是有危机暗伏。”
他呼哨一声,扑响由远及近,飞停他肩头——是赤羽。
他遣赤羽先行一步,不要片刻,赤羽擒着一条细蛇飞返。风烟粗略看了看,是西北之地常见的毒蛇,他们年轻时候,任平生还在这上头吃过亏。
“估摸着是有毒瘴,不必太忧心,我先去看看。”风烟拍拍问飞鸿手背,忽然之间瞥见温茵,改口道,“罢了,你们也跟上。”
繁茂的林树遮蔽了月光,夜黑如墨,问飞鸿取出明珠以照,勉强得见前路。
“这……喂!”
温茵招着手,喊他们过来,“这儿有人啊!”
风烟微一皱眉,问飞鸿先步查探,原是有一男子倒靠树根下,面色青黑,看着是中毒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