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好一阵地动山摇,能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怕是只有师兄了。
但风烟并没有来,外边的动静消停后,问飞鸿又拿起听音石,“师兄?”
“无事。你且找找,身边有没有水银之类的玩意。”
听风烟此言,问飞鸿仔细感知,并不知道哪儿会有水银,于是道:“应当没有。师兄何以这样问?”
“这儿不是墓穴就是祭坛,否则用不了这么大量的水银。还好足够牢固,没被我刚才那一招搅和了,看这东西的量,寻常修士也能毒死。”
问飞鸿一时急道:“师兄可有大碍?”
“不如天水泉毒。我怕是一时半会去不到你那儿了,分头行动吧。”
“师兄在什么地方?”
“约莫是个墓室,也不全像,小得过分了些,陪葬室或者祭品间吧,横竖都是一个玩意。你可在那边见到什么棺椁之类?”
问飞鸿直起身,握紧秋鸿刀柄,“待我向前看看。还请师兄警醒旁人,不要叫人落入我这。在这里,我无法如常运用灵力。”
灵力阻滞的情况不多,不是被阵符封印,就是在灵气极稀薄之境,还有一种情况,便是这方天地的回路与修者相异,无法共鸣。
风烟自然知晓,“不要轻举妄动。”
问飞鸿应着,踩在墨黑的刀尖上,不依凭灵力,全靠灵活的身手跃至对岸。
夜明珠的光照亮脚下蹭上的污渍,问飞鸿认出这是干涸多时的血迹,层层叠叠多年才能如此色泽,是踩过刀尖时蹭在鞋底的。
秋鸿刀削铁如泥,问飞鸿一刀劈了门上锈死的青铜锁环,破门而入。
里面是树,那参天巨木仿佛一体两生,唯独不同的是,地面上那棵繁花茂盛,而眼前的几乎枯死,不见半点生机。
在问飞鸿推门之后,无数油灯明起,照亮了这间宫室——四周不再是青铜,而是贴铺满了什么柔软枯黄的材料,问飞鸿回头细看一眼,那是人皮。
连同面皮一道剥下,层层叠叠铺在墙壁上,粗略看去,这起码得有上万张人皮。
不知在此多少年,应当是经过处理,至今尚能看清肌肤的纹理。问飞鸿不禁胆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人能行此恶举。
往巨树靠近,问飞鸿意外踢倒了一只摆放在地的骨笼。
看得出是肋骨制作而成,其中含着一点幽光,看不明确。这一片都密密麻麻摆满了这东西,环围着中央的巨木。师兄猜测这里不是墓室就是祭坛,而问飞鸿行至此地,感觉或许兼而有之。
他深吸一口气,通过听音石将此地消息传递给风烟,“师兄,这里有一间宫室,中央是枯死的巨树,墙壁上挂满人皮,约莫有万数。我现在正往巨树靠近,树旁围满了肋骨制作的……灯笼?”
“这是万人祭。到底是哪个缺德东西布置的,上万条人命,剥皮烹油剖骨,成他一个心愿。倒是做的好生意。”
问飞鸿走向巨树,盘根之中安躺着一个身影——任舟。
人还活着,且没遭什么波折,身上连道口子都找不到,竟像是被这树躯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问飞鸿摸索着任舟与树干之间的空隙,想设法将人拽出,这树干却仿佛觉察了他的意图,枯死多时的垂藤伏蛇般向他探来,指意明确地袭向他的后颈。
问飞鸿一刀斩落,转身时却发现脚下也被藤蔓绊住,显然已入腹地,为人鱼肉。
若有灵力在身,这些倒都是小麻烦,不足为道,但眼下唯有一柄秋鸿相伴,问飞鸿起手落刀,不知几截枯藤断了去,又不知几道前仆后继地涌来。
在这里做困兽之斗不是办法,问飞鸿也无意将困境告知风烟,平白惹人担忧,还是速战速决的好。秋鸿刀斜探入任舟身下,将人从树干中翘起,问飞鸿拎着任舟衣领,反手一刀劈开碍事的树藤,将人带着跃过满是涸血的刀丛去。
拖着人实在碍事,问飞鸿甩手将任舟旋至对岸青铜大门下,修仙之人皮糙肉厚,筋骨非凡,砸一下不要紧。他踩着刀尖,回身与不依不饶的树藤缠斗。脚下忽觉不稳,却不是将从刀尖滑落,而是一瞬间整个地基无端摇动,使本就立于险地的问飞鸿踉跄一下。
问飞鸿一步跃起,竟有血河在刀丛下深渊中涌流,随他一跃之步,血水长龙般袭来,将问飞鸿逼得狼狈,若脚下稍差一步,恐怕就要被底下的刀锋片片削净了。
但这些东西似乎都只盯上了他,没有要再追击任舟的意思,不由得让问飞鸿松一口气,稍稍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