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水龙叫人避之不及,问飞鸿疑心自己鞋底都要被磨破了,只好落地抓起任舟,欲夺门而出。不料半掩着的门后竟也探出数道树藤,多方夹击之间,问飞鸿被缠住了要害,不禁额生薄汗,飞速思量着解围之法。
称怪的是,这些东西并不取他性命,而是牢固又轻柔地将他拽到巨树前,层层叠叠将他围裹。问飞鸿想起自己曾在某个凡间村落见过一次祭神,宰杀养肥的猪猡时也像这样束缚住了手脚,亟待破肚一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想做些什么?
问飞鸿意识到只有身在这里才能理解它的意图,身后的巨木与眼前的树藤都并不对他做什么,只是将他围困在此,也没有搭理尚未醒来的任舟。但他闻到血腥气与腐臭之外的一阵香气,竟令他紧绷的精神渐松懈了,有些意识昏沉起来。
莫非……是将他当做祭品了?
但祭品的命运是被宰杀,问飞鸿此时性命无虞,而先他一步落入如此境地的任舟也还好好躺着呢。
哪里不对……问飞鸿凝出浑身上下最后一点灵力,注入风烟曾在他身上画下的那道清心符中,这时候他几乎浑身冷汗,但意识稍回,还能知道握紧手中的刀。
秋鸿足够锋利,可以斩裂这金铁般的树皮,但没有灵力傍身,就算砍穿了也难逃出围困。
树藤的堆叠几乎要没过他握着秋鸿的右手时,问飞鸿心念一动。
纯粹倒霉。
风烟猜测他未能与问飞鸿落到一处并非偶然,怕是有人刻意将他们分开,这令他恼怒不已,又无法立即出手,毕竟他们对这幕后之人几乎一无所知,贸然动手恐会落入圈套。
风烟厌极了这些呕心筹谋之人,谋到他身上的尤其。
愈往下走,愈觉灵力滞阻,与问飞鸿的情况相似。风烟倒不是很在意,对于他这种擅长符文阵法的人来说,有杯水般的灵力亦能活用如泉,不至于太过狼狈。
他所处之地塞满大量尸体,全都裹在水银下,不是人尸,倒尽是些禽兽之类。风烟没有一一探看,但心中隐有猜测。
这秘境之主百灵君,恐怕非是人族。
亲身感知到灵力运用不畅时,风烟更坚定此念。
他一敲便知,银台下的建筑皆是青铜所铸,也就是说,下面的东西更为古老,或许在百灵君出世的年代之前便已存在于此。那样的古物,只要足够庞大完善,约莫就是一方禁制天地,但若完全禁用灵力,便是半点儿也不留下,全然阻塞住的,风烟此时只觉回路不畅,运用不易,想必不是这等状况。
他怀疑是有人在这座建筑中重构了天地灵力的回路,而并不适用于人族。
倘若照他所想百灵君并非人族,许多谜团便也明晰了——御使百兽,莫名身陨,秘境之中又有此铜宫银台,剥人皮以成万人祭,所有一切都并不意外,到底非我族类,不知其心。
非是人族的百灵君,又用万人祭许下了什么心愿?
风烟不知道在这摸索前行了多远,觉得这儿大概是没什么可看之处了,偶尔踢着一具惊怖非常的干尸,大概猜出这是将人困死的死路,再探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上去也无非是坐以待毙,既然灵力难通,想必已经与问飞鸿近了,没有回头的必要。
“轰……”
风烟隐约听见深处有震声传出,不知道问飞鸿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方欲出言询问,便觉身旁一阵动摇,大为不妙。
他倒还没把这儿拆了,问飞鸿又心急什么?
那些麻烦的水银流泻而出,几乎如潮般淹向风烟,虽说他是百毒不侵之体,但这也未免太过麻烦,能活生生将人埋死。
如此危急关头,自然无暇他顾,风烟抬手捻诀,握掌成阵,生生将青铜壁道轰开,听回声也能感觉到这附近有无数个这样狭窄的空腔,他这儿并非独一份。
炸都炸了,也不差他这点小动作。仿佛整个秘境都动摇起来,风烟头晕目眩,耳鸣不止,犹不忘在摇摇欲坠的道腔之间梭走,往轰声起处靠近。
水银飞溅,倾泻而出,风烟曲肘以护,盘起烽火围在身前,避免落地时摔得太狠。
在奔波活命之间,风烟仍然察觉到盈满眼前的极盛刀意,锋芒毕露,锐不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