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下问飞鸿摁住秋鸿刀,招手叫盘旋的赤羽落下,脚下半步微旋,便越过栏杆登凌,“师兄!沈大哥!”
方拂过秋鸿刀柄的手直挤进风烟五指间,腻得紧,问飞鸿展颜,“师兄倒是好躲清闲,我等下还得去学堂接青青呢。”
风烟拍拍他,“穹明如此好姿色好身家,就算带着个孩子也不愁没人要的。”
问飞鸿:“师兄——”
“噫,恶心不恶心。”沈镇饮了余茶,抖抖袖摆,“我今日还约了黛衣姑娘,不与你们在这里闲谈了。”
风烟:“哦?你的新相好?”
沈镇晃晃脑袋,“哪敢,这可是飞雪城——雪尘的人呢。我去是公务,你懂个什么。”
风烟看了眼仿若无事的问飞鸿。
这些日子雪尘频繁来往飞雪城中,这事他代理城主事务时亦闻听一二。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身在江湖,也不得不留意着。
一想到朝中江宴余萧成翎两派还斗得不消停,那难啃的陈王也揣着说不清的心思,还有国师无铭更不是省油的灯,风烟便一阵头疼,不愿深思。
说到底之于他而言,不扯及飞雪城,便都不算什么要紧事。能把问飞鸿的身份捂严实,陈王想必也不至于疯狗般发难。当初袁亦恩明知问飞鸿身份不妥却也收留这孩子,恐怕也是存了替陈王偿还之心。
“我来找师兄,是为了此事。”问飞鸿解开帕子,露出底下一卷文书来。红玉雕琢,金丝为麻,此乃——大道书。
以灵物为基,加以炼化,其文可同天道,若写盟誓,便与毒誓赌约无异。是个稀罕又没什么用处的物件,飞雪城以炼器为底起家,有些这东西也不稀罕。
“嗯?”风烟将其接过,扫一眼,不由得皱眉,“弄这些做什么,也太不吉利了些。”
“我心本便如此,有无这大道书都是一样,不过是拿来走个形式。师兄觉得如何,哪里还需改改?”问飞鸿将那大道书草草卷了,上边天盟地约不好意思给风烟全看了去,“若是成便先这么办,还有许多事等着慢慢推敲呢。”
风烟弹他脑蹦,“忙不死你。”
原本老老实实立于问飞鸿肩头的赤羽忽然扑扇了一下翅膀,颇有鸡飞狗跳的架势。风烟伸手挠了挠它喉翎,约摸是不如问飞鸿讨这些小东西喜欢,才一碰便遭躲开了。
问飞鸿笑了笑,抚摸赤羽脊背,“好久不见老白,师兄将人落在何处了?可要我去接回?”
“不必了,它年纪是你几倍大,老江湖,还能出什么事不成。”风烟挑着茶壶给问飞鸿斟了杯,青瓷的杯盏于指尖旋了数圈,抵于问飞鸿唇前,“滋味倒好,不尝尝?”
就这风烟的手,问飞鸿倾颈饮了此盏,放杯时也欺近风烟身前,再前几分连眼睫都要压着风烟了。
风烟戳他肩窝,好笑道:“大庭广众呢,腻歪什么,矜持点。”
问飞鸿耸着肩闷笑,伸手去够风烟身上红绳扎的同心结。
“那我去接青青了,师兄在此等我会儿,可别把我丢下了。”
问飞鸿不走寻常路,撑着竹围的栏杆翻下去,还不忘回头与风烟抛个秋波。
下楼不看路,这下可好,与人撞了满怀,险些晕个七荤八素。问飞鸿迷糊着抬头,却不由警觉起来——自己也未能觉察的人物,是何方神圣?
手还未扶在秋鸿刀柄上,就见那人连声致歉,将一木匣塞入问飞鸿怀中说是贺礼,称自己还有急事先行一步,望城主勿怪。才转眼,那人便没于人潮中没了踪影,只留问飞鸿捧个木匣不知如何是好。
楼上的风烟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禁蹙眉。
实乃怪人,却又没做什么事,如此繁华之地问飞鸿也不便如何,不欲再追,只带着木匣上楼,再寻风烟。
却见风烟眉头紧锁,似若有所思。他伸两指搭在木匣锁扣上,一触便生阵纹,叫问飞鸿心下一惊,“这是……”
“国师无铭。”
风烟三两下抹了此阵,解开锁扣,依旧是愁眉神情,往那人离去之向瞥了眼,“他来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