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日,别允找尽了借口,日日往严府跑。有时是晌午,有时午后,有时黄昏时分。
当然,每一回都带着别澄,如此一来,她与严蓁蓁的关系越发和谐。
别府依旧每日派人出去,其间,赵谨岚借机出去过许多次,但依旧没有傅莽的消息。
相比较之下,傅莽这几日过得就远不如别允那边愉快。
起因是,那日救他的女子看上了他,想同他结秦晋之好。
他婉拒,人姑娘说,换药时把他看光了,后半辈子没法儿再另觅良人。
他硬拒,人根本不理他的,依旧我行我素,每日来回。
摆明了,这秦晋之好,他同意好,自然是好,他不好,她也得强行跟他好。
他想跑,腿断了,跑不掉。
昨日,他索性跟那女子讲明自己已婚,还透露自己的妻是赫赫有名的清平公主,若她强占,公主势必不会饶她。
非但如此,他还恐吓她说,公主脾气不好,秉性残暴。
然后她便慌张离开了。
傅莽躺在床上,心里忐忑,也不知过了一夜,她想通了没有。
辰正时分,小院门口准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傅莽长叹一口气,无力地闭上眼。空荡荡的房间,满是他无奈的叹息在回荡着。
他真是怕了。难怪老人常说,男怕烈女,女怕缠郎。
这山上也没啥人,他甚至无处可闲话。你说这女子,她体力怎么就这么好,每日都来爬山。距离城北三十里的无名山,她家里人倒也放心,允她每日这样跑。
“傅郎,我来了。”
傅莽闭着眼睛躺着不说话。
“傅郎,我想过了,既然你在公主身边过得那样难熬,不如,就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一定好好对你。”
傅莽依旧装死。
“公主近日派了许多人在寻你,还好这里地处偏僻,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
阿允在寻我?他乍然睁眼,对上女子温情脉脉的目光。
“傅郎,我想,再过些日子,他们实在找不到人,兴许就会以为你已经死了。到那时,我再接你下山,我们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公主再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可好?”
她说着,玉面缓缓贴近。
眼看着嘴唇就要贴上,顷刻之间,傅莽大力一推,她踉跄后退,毫无防备地摔在墙角。
“我一早说过,我对你无意,你又何必强人所难!”他显然对这名女子失去了所有耐心,救命之恩也不足以支撑他好言相待。
地上的女子冷笑着,扶着墙慢慢起身,后背的痛楚一丝丝牵扯着她的神经,终于,在这一瞬间,牵扯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她狠狠瞪了傅莽一眼后,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她自尊的碎裂声,是他胜利的号角。
傅莽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总算摆脱了她的纠缠。可惜,这个庆幸持续的时间很短,短不过十二时辰,院外响起那阵熟悉的窸窣声,他的庆幸被打破。
他百般无奈地闭上眼睛,想着,捱过一日算一日,等他腿脚恢复些,就可以趁着夜色逃下山去。山下,还有人在等着他。
吱呀一声,有人进来,无人说话。
他闭眼不理会。
伴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他的脚脖上传来透骨的凉。
他惊坐起身,发现她竟给自己戴了一副脚镣。
疯子,这女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在心里呐喊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昨天他的行为已经激怒了这个女子,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否则,他想偷跑就更难了。
他罕见地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娘子,这是做什么”。
女子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意外。这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问吗。况且,换作其他人,发现自己被人绑上铁链,第一反应不是惊吓就是生气,他却表现得很平静。
“我要把傅郎绑住,绑在我身边,这一辈子,你都不能从我身边离开。”
她笑靥如花,傅莽却觉得像见了鬼。
“娘子说笑了,绑一辈子,哪有像你这样绑的?”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这位娘子,我已经想通,留在那悍妇身边,远不如留在救命恩人身边。正好,还能为现世再添一桩,以身相许以报救命恩情的,传世佳话。”
傅莽拼了命地压制从心底漫出的那股恶心和不适。他想,哄哄姑娘而已,自己前十几年玩儿烂了的把戏,一咬牙,一闭眼,张嘴不过脑,就完了。
只是,眼前这姑娘,好像不怎么听得进去。
她以二指捏住他脸,望向他的眼神热烈似火,一片一片燎过那张略显惨白的脸。
“傅郎,我也想通了。你怕是,爱极了那位公主,所以才会一直拒绝我。你说你想离开她,说她脾气差性格残暴,都是骗我的。你只是想让我送你回去。”
傅莽的眼神慢慢冷下下,他低估了这女子的执念,但嘴上功夫还是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