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了,人来了。”
丫鬟们低头匆匆离开。
迎面而来的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绯色罗裙,珠玉步钗,玉环银镯,一个没少。论五官,算不上漂亮。但她身姿婀娜,体态丰腴,走起路来,摇曳生风,带着些许风尘气。
冷凌霜打量着眼前这人,想起刚刚丫鬟口中提到过的表小姐,莫非就是她?
少女自然看不到冷凌霜,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幺儿,原来你在这里。”焦月娥喊道。
冷凌霜对这声音在熟悉不过,只默默看着焦月娥朝少女走了过来。两人似乎很亲昵,焦月娥小声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干娘。”少女说话声音嗲嗲的,像是在撒娇。
焦月娥拉过少女的手,一边小声叮嘱她,“东西你拿好,以备不时之需。”一边偷偷往她衣袖里塞了什么东西。少女也不问,只默默收下。
然后,两人便分道而行。焦姨娘去了大夫人,也就是谢九沅生母的别苑。而那位被他们称为表小姐的女子则是进了自己的院子。
庄子虽大,各个院子却是相互连通的。
冷凌霜目前所处的位置,正对着的就是谢九沅的院子。
*
作为谢家唯一的男丁,未来庄子的继承人。谢九沅的院子几乎奢华到堪比皇家,金砖镶顶,朱玉点缀,就连那镂空的窗框都是紫檀木的。更别提走廊上铺着的青色大理石,和金丝楠木衔着红玛瑙做成的床榻。
可偏偏谢少爷不喜这些,硬是让人给拆了下来。
仆人们也喜闻乐见,毕竟一颗颗珠子经日光一照,实在晃眼。拆下来的大都送去了地下库房,当然也有私吞的,谢少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钱多的花不完。
夜已深,喜宴散去。
新娘被人簇拥着进了谢九沅的卧房,却迟迟没看到谢九沅的身影。
冷凌霜焦急地等着,比新娘见夫君还要心急如焚。
既然新娘入了洞房,那谢九沅是不是也要路过他这里,到那时……他叫他的名字,谢九沅能听到,能认出他来吗?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烛光映在窗户上,新娘纤瘦的剪影朝床边走去。
忽然间,窗上的剪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是谢九沅吗?他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冷凌霜迫切地想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许是这种感应太过强烈,他竟真的动了起来。几乎是一个跳跃,他便轻松爬上了屋顶,连走几步,才发现自己的视角并非寻常人类,而是某种四肢行走的小动物。
像猫。
顾不得这些,他笨拙地用只有婴孩手掌般大小的利爪去扒开一块瓦片。通过细小的瓦缝,向里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身着喜服的新娘。此时,她目光惊恐又疑惑地瞪着前方,颤声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个身形挺拔的背影。蓝衣,浅发,腰间别着一个翡翠色的酒葫芦。他目光下移,似乎是越过女子撇了眼对方身后床上昏睡不醒的谢九沅——
完全没将女子放在眼里。
表小姐见状,登时有些恼怒。她几乎是咆哮道:“快来人啊,来……”
对面一个抬臂的动作,女人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门外异常安静,许是怕扰了新人洞房的兴致,并未安排仆从。屋里的动静,自然也没人察觉。
看着那人影朝床边走去,冷凌霜脑袋瓜嗡了一下,这是要对谢九沅下手!
却听那人缓缓开口:“师兄啊师兄,我若再晚来片刻,你这清白怕是……”他摇了摇头,忽然察觉什么似的转过头,往斜上方看去。他看的,正是冷凌霜所处的位置。
烛光映得屋子极亮,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是……景暝师叔。
冷凌霜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刚刚师叔喊谢九沅什么来着,师兄?师叔的师兄不是师尊吗?
凤玦……师兄,他和谢九沅又是什么关系?
“既然看到了,就要保密哦。”
景暝抬手,冷凌霜只觉得脚底一滑,整个身子随着瓦砾滚了下去,转的天旋地转……
“冷师弟,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走神。”
听到柳青梅叫他,冷凌霜回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忍着极度反胃的不适,朝柳青梅浅浅一笑:“我,我没事。”
柳青梅不信,指了指地上潦草的涂鸦,问:“那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画这个东西,它对你很重要吗?”
冷凌霜低头一看,心头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柳青梅,“你画的到底是猫,还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