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下意识向后看,荔夷竟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她袖间随风未鼓,那里也有一柄软刃,泛着寒光。
“带了多少人?”荔夷瞬到郁决跟前,软刃直取他下脖。
郁决不退反进,软刃锋利,直逼他颈,生生化开一道血口,他跟没了知觉似的,感觉不到疼,他悠悠开口:“取你鹊丘上下有余。”
说罢,郁决不知何时取了软刃,只刀光剑影一眨眼,两人动作大轮换,荔夷被扼住后脖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郁决蹲在荔夷身边,很有耐心地跟她说:“少宫主,我们应当很聊得来。”
荔夷蹙眉,挣挣身子,却压根挣不脱他扼她的手,她只得伏下身子去,不跟他来硬的了,“你想说甚么?”别神神叨叨的行不行?
郁决语调轻缓,细柔的声透过水红兜帽入耳来:“你瞧呐,你喜欢张扬做事,本督也喜欢,本督这番来,便是要洗涮塘州。你与你爹关系怕是并未同外界所言那般好?跟着你爹,给你爹办事,累不累呐?”
“哦,督公啊,”荔夷的脸快要被他摁在地上了,雨泥脏兮兮的,她略抬头,让额头杵地,好让兜帽为她阻挡雨泥,“我可没给他办事,我给自己办事呢。”
她细小的动作反应被郁决捕捉,他突然后扯荔夷的兜帽,兜帽垮落,露出狐狸眼,细挑眉。
郁决眼里升起的亮点没了,转而变得阴翳可怖。
没了兜帽,雨泥溅到荔夷的脸上,狼狈不堪。
荔夷也不像方才那样随性,她气得咬牙,趁郁决思绪混乱,重拿起软刃,当即朝郁决捅了过去。
一刀没捅上正常范围内的要害,是一个很特殊的位置,在郁决下腹靠右,快要刺穿他的身子。
“哐——”软刃砸地。
荔夷自己被自己吓呆了,她慌张地眨眼,连忙重新捡起软刃,朝山上跑去。
“蛇含,蛇含!”荔夷跑回鹊丘宫时,全身湿透,头发也被淋。
被唤作蛇含的男人听见她的声儿,推了推他倚在他身上的女人,女人会意起身,理理自己的衣裳,乖顺地站在一旁。
蛇含在躺椅上坐直,墨发垂落,他同样水红的衣袍,像一件长裙笼在身上,极其女相的面容近妖般摄人。
荔夷跑到蛇含跟前来,怪异地瞥一眼那女人,她白布蒙着眼,好像是个瞎子。
“捅到别人这儿了,他还能不能活?”荔夷比划自己的身体,大概示意刚刚捅了郁决的位置。
蛇含懒都懒得看荔夷,一心只在他身侧的女人身上,他招招手,女人蒙着眼,却好像能看见他的动作,她弯下腰,轻轻柔柔地问:“怎么了?”
“薏娘,我有些饿了。”蛇含拉薏娘的手。
“且等会,你才吃过栗子,又吃别的胃里要难受。”薏娘并没有她声线与姿态那样看起来柔顺。
“那你陪我走走,消消食。”蛇含朝上方勾勾手,一副要薏娘拉的乞讨样。
荔夷沉默看着。
“少宫主,鹊丘宫要的青铜炉都搬上来了。刚才是谁追你,你可曾看清?是否与他长相相符?”采戎还是跟着上山了,山下全是人,他想走也不成,
他便取了画像,是郁决的。
荔夷弯弯嘴角,“我记不清,雨太大了。”
采戎脸上没有任何失望,他还给荔夷一个笑,收起画像不再多说。
蛇含走远了,但他听见了荔夷的回答。
荔夷找来几个小厮将采戎安顿好,另外添了人手看住采戎。
一切做好,荔夷又去找蛇含。
荔夷比划比划,“你告诉我呀,会不会死。”
薏娘抿了个很温柔的笑,她拍拍她臂上的手,“你快理理她。”
蛇含这才搭理起荔夷,他瞅过她比划的位置,“嘶”一声,“应当活不了,毕竟他很特殊。”
“没有补救方法么?”荔夷表现出几不可见的着急。
蛇含一览她全部神情变化,阴阳怪气跟郁决似的,“你去抓几个天盟宫的人问问,能不能制点甚么起死回生的丹药。”
荔夷真的去问了,逮了个几个从前天盟宫的堂主过来想取经。
不过,他们对她的提问没有太多反应,像木头人似的,弄来弄去都是重复的几句话。
起死回生的药是没有的,至少荔夷没从他们那里讨来。
天快亮了,蛇含还黏在薏娘身边,看见荔夷又来了,他不大高兴,直言说了:“荔夷,我将你接回来,你需不着勾引他求活了,还关心他一个太监死活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