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匆匆跑出院儿,芫花从捂脸的指缝去瞄,想看看这寒朝长甚么样儿,却从这小小缝隙中看见了郁决的臭脸。
芫花被突如其来的他吓着,手下意识地放下,又让郁决一把子抓住,几乎是拖着回屋。
“哎呀哎呀,郁大人你怎么这样呀——”芫花假装反抗,屋门将要关上,她还不忘给大家展示一副娇弱美人样儿。
芫花还没玩够,大步跨到春榻上去趴着,她刚翻个身,脸上就变得烫呼呼的,是郁决拿热帕子给她擦脸。
“蠢东西。”热帕在脸上轻轻擦过,留下暖暖余温,郁决盯着芫花这张被她自己弄脏的脸,一时没了后话。
“很有趣儿呀,郁大人你现在是坏男人了,”芫花觉得这样大喇喇的躺着怪难受的,翻了个身重新趴着,用胳膊枕头,把脸露给郁决,亦露出一个坏劣的笑,漆亮眸子里有属于狐狸的狡黠。
郁决擦干净她脸上最后一点泥,起身再次打湿帕子,又给她擦手,没好气:“那你可说错了,咱家既不是现在才坏,也不算个男人。”
听呀,又说这种话啦,任是芫花再蠢钝也摸清楚了,一提到这类字眼他就又过不去,说着说着就要凶狐。
芫花似乎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她一声不吭,把头闷进胳膊里,把手也抽回来。
手还没擦干净,仍旧黏糊糊的,她沾了点蒜在手上,用来抹眼睛,不然不太好哭得出来呢。
有没有点词儿呢?
她想到了。
“郁大人,你有两个我还不满足么?怎么打头一个叶归蕤,后面一个采遥,现在一个寒朝,怎么这么多人呢?”芫花停顿一下,在想词儿,“你倒是三妻四妾的快活了!我可吃味儿的紧。”
话落了地,郁决的思绪好像也落了地,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他知道她是上哪儿读了些不该读的书,故意来戏弄他,叫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但他觉得舒畅,她愿意戏弄他,做戏也好。从前她不开口,落到别人耳中就一直是他强夺良妇。
可她说的甚么,她说她是他的妻,她说他是她相公,她说吃味儿!她亲口承认他俩有关系!
她承认他俩有关系!
她承认他俩有关系!
控制不住的兴奋,激动,窃喜,一股脑涌了全身,或许他们正常男人心猿意马时就是这样的,他也许和他们一样,也许不一样。
郁决忽然一声笑出来,越笑越难抑,竟跪在春榻边儿上,伏在芫花身侧。
芫花懵了,他笑啥?
芫花眉头跳起来,她板正脸,戳戳郁决的发顶,心想是完蛋了,她玩太过,又引他癫症作祟。
芫花在心底默哀,郁决抬起头,从地上站起来,本来就没有距离,他一站,只能由她给他腾位置,她身子向后仰,他不停,向前压。
芫花小声提醒:“郁大人,外边儿有崽子偷看!”
郁决没有去看,也没有说话。
阳光晃荡,自长窗来,耀了芫花的眼,她闭目睁目,郁决已丢去督公身上睥睨轻蔑的姿态,他一点点凑过来,轻轻在芫花脸颊亲吻,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离,小心而珍视。
太监亲女人,还当着人面,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谁在乎呢?
他不在乎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亲亲我,”郁决牵芫花的手,柔缓地揉,看起来就像是犯错的丈夫去乞求他的妻子原谅,“求求你。”
他在陪她演完这场戏么?
芫花心头跳得很快,原来人的心脉会慌乱阵脚,会跳得又快又紧,没有节奏,没有韵律,
她脑瓜里蹦出一个词儿,叫甚么喜欢,如果这样算喜欢……那她可太喜欢了。
他是个太监,她更喜欢。
芫花慢慢伸出一只手,用指尖去描摹郁决的眼尾,随后,用行动答应了他的乞求,没有亲吻他的脸,而是轻触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