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老夫人的缘故,嬴政也已在赵滞留了很久,早就误了最初定下的归期,让他的臣子们等的心焦。
如今赵国刚刚被降服,尚有不轨的势力正蠢蠢欲动,秦国朝中知悉此事的官员担心会发生变故。
他们欲派专人迎大王归国,只是现在主上身在赵国,无法请示,最终由隗状、王绾等多位要员商议,决定自专一回,委任冯劫为使者,蒙毅为副使秘密入赵。
当嬴政通过书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冯劫等二人已经快马加鞭在赶来的路上。
嬴政非常不满朝中大臣的自作主张,去信严厉的斥责了此等行为,但对于已经出发的使者却并未下令遣回,而是默许着接受了。
无它,因为嬴政也觉得赵国很不安全,有更多亲信守护是必须的,他现在是如此的珍惜自己这条想成就伟大事业的性命。
就在赵国百姓纪念牵牛织女的那天,使者到了,嬴政在他赵国的暂居的别馆里召见了他们。
冯劫和蒙毅被近侍引着入了室内,二人一见到嬴政便恭敬地跪倒在地,一齐请罪道:“请王上责罚。”
“呵。”嬴政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人都到了才想起来请罪,不觉得太迟了吗?”
二人被主上说的低下了头,又是一起道:“臣等知错。”
说实在的,他们俩在路上就不知道送了多少请罪的书信,只不过是嬴政不想看罢了,但这理犯不着对主上讲,所以二人只是把头垂的越发的低了,都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嬴政冷眼瞧着跪在的两个人,说不上是喜是怒。
平心而论,嬴政并不是不识好人心,相反,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着急让他归朝是担忧他的安危,是忠诚的行为。
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嬴政可以授予他信任的臣子足够多的权利,但绝不容许为臣者去主动僭越。
心底的情绪变了又变,最终嬴政道:“寡人革去你二人一年的俸禄,可有怨言吗?”
怨言自然是没有了,冯劫和蒙毅立刻应答道:“谢大王恩典。”
“下去吧。”
“是。”
冯劫和蒙毅依次离开了,等跨出房门,二人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
革一年的俸禄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蒙毅出身大家本来就不靠微薄的俸禄生活暂且不提,就是冯劫也有别处的补贴。
赵国昔日的首都已成了秦治下的一郡,不过赵国的王城已无,但王室的余威尚在,百姓内心里还并没有真正归附秦国,同驻扎在此的秦兵、秦吏以及秦人的关系很紧张。
加之悍匪和鸡鸣狗盗之徒常有出没,城中内外人心惶惶,正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治理这一切。
冯劫就是这个有能之人,待王驾归朝时他并不会随同回去,而是会就地驻留一些时日,自然要拿额外的俸禄,这是嬴政同意了的。
是以无论是对蒙毅还是对冯劫,革俸一年都不算严重的责罚,甚至称得上是轻拿轻放。
但他们也知道这事儿并不算完,等到大王真回去了恐怕还是得找机会整治他们这群人一番,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左右现在冯、蒙二人的心情还算比较轻松,匆匆告别后就去忙各自的事了。
冯劫去安排跟随而来的亲卫,蒙毅则是得先去见过蒙嘉。
蒙嘉其人颇得嬴政的看重,官职是中庶子,除此之外,他还另有一层身份,那就是蒙骜幼子,蒙恬、蒙毅二人的叔祖。
但别看蒙嘉辈分大,年龄也不过三十来岁,比蒙毅大不了多少。
祖孙二人甫一相见,便是客套交谈,在问过侄子蒙武后,冯嘉便令蒙毅离开了,毕竟他们俩不算熟识,也没那么多话要说。
况且,蒙毅平素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叔祖。因为蒙嘉抵挡不了钱财诱惑,还惯会奉承位高的人,与蒙氏其他人为人处世的风格大相径庭。
蒙嘉也不负侄孙对他的评价,刚接待完蒙毅,便又紧赶慢赶地跑去嬴政处献殷勤。
说来能在跟在嬴政身边的人总是有那么两样是拿的出手的,就蒙嘉来说,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也不乏妙处。
而其中最大的妙处便是心思细腻,会揣度人心,为人十分体贴。这个长处不仅在接待外宾时大有用处,也常发挥在让主上欢心这一方面。
最近这些时日,蒙嘉敏锐的感觉到了嬴政内心的烦闷,正搜肠刮肚的思索为其分忧的办法。
一次外出,他偶然听说了赵国民间将有纪念的活动便对其上了心,可当知道此为纪念牵牛织女就又收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