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收起悲伤，她柔声道：“你只是忘了。——天圣子，你想喝圣水冰糖雪参，我备了一些。”

圣水冰糖雪参？这里面竟然还有这般关联？凝幽的心中，蓦然泛起一丝酸涩。终于，一向云淡风轻的她开口了：“天璘，上次我答应你为你酿玉露，你要尝尝吗？”

秦天璘心中不是是喜，还是忧。一个据说是自己前世的红颜，一个是他今生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知己。他感觉自己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秦天璘，当然是想喝玉露的；一半是残存的天圣子，难以回绝云素子的好意。

他心想：“难道凝幽这是吃醋了？”却见凝幽清寒如霜，淡然如雪，看不出什么情绪。秦天璘道：“我……我什么也不想喝。”

云素子的脸上泛起失落，如夜色下的桃花，灼灼而寂寞。

凝幽的目光清冷而疏离，如溪涧中的月影，缥缈而空灵。

“凝幽，我……”见凝幽眼中含有委屈与冷淡，不觉心一软，想她堂堂凝幽公主，当初神圣不可侵犯，如今这般为自己相争，他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情意。正待说什么，却听远处传来一声：“表哥——救我——”来不及多想，秦天璘赶紧站起身来，对凝幽道：“凝幽，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言毕，循声飞去。

“天璘——”

“天圣子——”

二人同时出声，不觉对望一眼。云素子微微含笑，落落大方；凝幽淡淡承眸，冷静端方。

凝幽才不会等秦天璘回来解释，当下化作白光而离。

秦天璘循声追去，只见一片鸟羽停落在屋顶，秦天璘刚上前，就见穆鸟雪笑嘻嘻从鸟羽中幻化出来，他松了口气，踏着星光坐在房顶，苦笑了一下，道：“你呀！好端端地喊什么救命啊！”穆鸟雪搂住他胳膊，笑眯眯道：“好表哥，我是见你被两位大美人给缠住了，所以来救你命的啊！”秦天璘一时语塞，笑着拉她坐下，眼中混着星光，分外明亮。穆鸟雪乐滋滋看着他，道：“表哥，你心里一定乐开花了。”

“为什么？”

“你想啊，以前你想和凝幽姐姐说话，她都不理你。现在，哈哈，是你不理她啦！”

“胡说！”秦天璘嗔怒道，“谁说我不理她啦！我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而已。不过嘛，我真是没想到，凝幽也会吃醋。其实她不需要吃醋，我的心，始终在她那里。”秦天璘微微抿唇一笑，穆鸟雪笑比清泉：“那你刚才为何不说呢？”秦天璘正色道：“这还用说嘛，凝幽都懂的呀。”穆鸟雪皱着眉道：“可是不说出来，另外一个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秦天璘道：“我已经跟云素子说了，我不是天圣子，但她……可能是我还留有天圣子的残存记忆，所以面对她，总心有不忍。”穆鸟雪若有所思：“表哥，我知道你心肠好，难以拒绝他人，尤其是这样一位温柔多情与你有前世纠葛的女子，可是，你越是拒绝的不够彻底，越是让对方觉得还有希望，这其实是另一种残忍呀——哎，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上次你为什么说恢复天圣子的记忆会很痛苦了。”秦天璘若有所悟，穆鸟雪笑嘻嘻道：“表哥，难以选择，是好痛苦哦。”秦天璘坚定道：“没有选择。不需要选择，我只要凝幽。”穆鸟雪一手托腮：“是嘛，可是你明显两难了，你让凝幽姐姐怎么想。不过能让你如此为难，说明你的前世，确实非常深爱云素子呀，所以即便过了千年，还残存了那么一丝记忆，这样一想，云素子也挺可怜的。”秦天璘半晌无语。

“表哥，我先回家啦。这几天我都住在穆府，你有空回去看看我哦。就这样啦，我走啦。”不等秦天璘再言语，穆鸟雪化作飞羽而去，如同一颗流星，淹没在天际。

秦天璘回到凉亭，却发现凝幽已经不见了踪影。凉亭的帷幔，一飘一荡，石桌上的杯口犹有水汽丝丝袅袅，他颓然坐下，后悔刚才没跟凝幽解释清楚，现下自己出不了东华山，这可如何是好。

“她好像生气了。”云素子从凉亭的后面出来，静静的坐在秦天璘旁边。秦天璘没有看她，叹道：“她生气是应该的。是我刚才做的不对。”云素子声色温柔：“天圣子，我没有觉得你做的不对呀——是我给你造成困扰了么。”秦天璘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云素子站起身来，走至他的面前，一袭粉纱娇艳如桃花：“天圣子，倘若今生你没有遇见过凝幽公主，又或者，在遇见她之前，遇到了我，凭着你我千年前的默契与记忆，你还是会重新爱上我的，对不对？”秦天璘心知再逃避下去已无意义，他此刻才明白穆鸟雪看的比他通透。因道：“云素子，我明白你与天圣子在情谊深浓之时陡然分离，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与不甘，也明白你渴望与他再续前缘的良苦用心……”“不是‘他’”，云素子打断道，“是你，是你的前世。”秦天璘认真的看着她，凝重道：“前尘已散，何须执着。云素子，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倘若你总是去想那些已成定局之事，只会徒增烦恼。无论我是不是天圣子，都希望你能看开些。即便我是天圣子的转世又如何，今生的我，已经有了自己所爱之人。”见云素子泫然欲泣，秦天璘仍旧定定道：“我与你，已再无可能。”他负手而立，月下的背影颀长而清逸，云素子一字一句听的很真切，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轻一声叹息：“一千八百年我都等了，我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天圣子，早点休息。”说完，匆匆而去。

庭前的一双蛱蝶，悠然飞过。石桌上的茶水，早已没了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