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油灯光昏暗。
叶江婵浑身血迹斑斑,她头发散乱,满脸狼狈地低着头冷笑着,狱卒只当她是疯了,她素日最是怕老鼠蟑螂,如今在狱中犹如失心疯了一般,找着蟑螂虫子塞进嘴里,不时怨恨地笑着,笑意瘆人。
不过多时,门铁链被打开的声音惊动了她,倏然停下了嘴中的动作,她低着头只见叶江瑶一双秀丽干净的绣花鞋子正碍在她眼前,她顿生厌恶,猛地抬起头来对叶江瑶斥骂:
“叶江瑶!你个贱人!这下你是满意了?你如今可趾高气扬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炫耀你的胜利!”
叶江瑶不在乎地蹲下来静静注视着她,一记冷嘲的眼色看着叶江婵半响,眼里只有嘲讽和一丝同情,尔后,她冷冷地回应道:“庶姐如今这般结局可还满意?你的春秋美梦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叶江婵气得面色铁青,却不知今日午时便是她死期,她抓着叶江瑶的衣领紧紧拽着,愤恨地道:
“平日你倒是装的好,人人敬重你这个嫡女即便是娇蛮跋扈,只要你为家族做了好事,只要你是嫡女,那也是智慧过人,因此受家族重视和庇护,就连父亲将家中大事都放心交由你,凭什么?都是郡公府的千金,就因为你是嫡女,就因为我娘卑贱,我就被人看不起,受人冷眼,唯有最爱我的父亲现如今看重你,什么都听你。”
“不论我琴棋书画,怎么温婉贤淑,你却不需要耗费精力,不过吹灰之力就能勾走潇郎的心?就因为你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从前就只能眼巴巴看着皇子日复一日来府中找你,就算是潇郎母妃护着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今上就能做主饶过且过!这些,凭什么?”
看到叶江婵满脸的扭曲,叶江瑶心中吁叹,淡淡说:“庶姐何必重提旧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连着筋打不断的亲人,今日也是送庶姐最后一程,来世望庶姐投个好人家,端正做人。”
叶江婵冷笑个不停,闻言后倏然停顿,她瞪着叶江瑶的目光能喷火,抽动着嘴脸冷嗤:“虚情假意!还不如那些真小人!”
如今,庶姐这副嘴脸也不打算再装,全然没了从前一副温柔体贴识大体的模样。
“虚情假意?”叶江瑶想想就笑了,她起身倨傲地瞥了她一眼,便不再打算给她体面,继续道:“母亲过世以后,庶姐与我嘘寒问暖获取大母信任,皇族赐亲也是得到了庶姐祝福,父亲不论如何误会我,都是庶姐在父亲面前为我证明清白。”
“殊不知,庶姐转眼就用温柔可怜的小伎俩挑拨离间我与顾潇,父亲误会我的那些事也是你与小娘背后的算计,那个用吹灰之力就能博得大家对你夸赞,毁我亲事,毁我名声,离间亲情的不应该是我的好庶姐吗?”
“你?还有什么可怨恨?”
叶江婵脸色当即变了,煞白的脸扑过去,似是悔悟地恨道:“瑶儿,好妹妹,庶姐错了,可母亲去世后,是我小娘暗里针对你,我对你嘘寒问暖曾是真心的,不论过去我做错了什么,临死前我也想和你好好做姐妹,我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你原谅我好不好?”
叶江瑶双目紧闭,毫无波澜。
叶江婵脸色登时一变,又改口道:“我就说,你依旧是这么自私,从不替父亲考虑,你也不过是出身好,可父亲终究是最疼爱我和小娘,若我死了,你叫父亲如何?”
叶江瑶轻笑了一声,“不是命运不公,而是人各有一命,命运从来不是由出身来决定,更不是运气来决定,从来是品格决定了命运。”
“你有如此疼爱你的父亲,你觉得不够,嫉妒我的出身和我的所有,你唯有争过来的东西才会感到自足,可争来的东西毕竟不是你的,你会怀疑一切,后来你的心态决定了所有的走势,再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更可怕的是你认为这一切皆由他人造成,非你之过错,久而久之,那些原本看重你的人也对你失望,你所期望的事情没了,你愈发不能自我。”
“为什么你就非要依附他人呢?命运从来是自己说了算,可你卑劣的人格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一步错,步步错,直到最后无可挽救。”
叶江婵神色一变,倏然闭着双眼含恨,一句话再也说不出。
“我原本是要饶过你的,可你害死了大母,我最亲之人!”
叶江婵闻言,失心大笑了起来,她觉着只要让叶江瑶感到痛苦,她就会心理平衡。
叶江瑶性子并不急,垂眸瞥了她一眼后,不过多时,宽慰了她一句:“事到如今,你还是去地下悔悟吧,来世好好做人。”
言毕,叶江瑶便转身离开此处。
正堂内,叶南眼神专心致志地盯着杯中茶水,不论下人如何提醒,他竟没能晃过神来,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叶江瑶身穿一袭男子锦服走进来时,叶南这才回过了神。
看到叶南面沉如水,叶江瑶拧眉问道:“父亲可是为了庶姐之事如此心神不宁?”
叶南有些不耐,敷衍道:“并未,江煜此次召集大家子过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