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摮不说话,放在之前,他一定反唇相讥,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萧外月的脸。
原来这是林屋的师哥,怪不得气质都那么像。
萧外月上前一步,冲林屋笑笑,这一幕也正好落在林摮眼里,看这样子,他们果然是一路的,“你们……认识?”
萧外月点点头,表情和善。
林摮看看林屋的表情,显然还不知道这就是那画中人,与他有‘血海深仇’的画中人。他再看一眼一身白衣的萧外月和他身边的阿九,难不成……这两个就是那天崔府外的鬼魂?
他得想个办法,绕过林屋,跟那人打听下来龙去脉。
这塔塌成了一片废墟,先前的一片死气烟消云散,笼罩在密林上的阴霾也已散开,远处传来几声鸟叫,这片地方很快就会变成春意盎然。
那个护身阵法林屋自然认得出,但放在在场有能力设下这阵法的,自然只有林摮。
林屋心中有种隐秘的不舒服,这是跟着他的两只小鬼……他抬手,掐碎了法阵。
这个场面尤为安静,除了躺在地上又晕过去的季凡以外,几人心思各异:
林屋:林摮来找季凡,两只鬼来找我,果然还是撞在一起了,他应当不知道那天有人闯入他石门了吧?
林摮:姨父曾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林屋见到画中人,现在何止是见到画中人,这直接是见到真人了……我要不……挡住他,能成吗?
萧外月:林屋法力这么高深么,如此大一条黑龙就这么被斩杀了?看林屋都没怎么用力的样子……
阿九看着死翘翘的黑蛟,老天爷啊,当初真是抱对了大腿……
阿九上前用手碰了碰黑蛟的爪子,它肌肉痉挛蜷缩了一下,吓得阿九大叫出声,萧外月也默默站到林屋身后,闻言冷漠道:“大惊小怪。”他将那脊骨握收了回去,见事情已了,朝萧外月使了个眼神,示意可以走了。
林摮见状,“等下,你们、你们去哪儿?”
林屋那句“我们去哪与你何干?”尚未出口,这边阿九已经急吼吼地替他回答了,“我们去钦州。”
林屋瞪了一眼阿九,但后者脸皮变厚、胆子变大,对林屋虚张声势的威胁已经开始有所免疫,虽然心底还是有些怕,但毕竟前面有个萧外月,站远一点一些忤逆的话还是敢说出口的。
林摮虽不知为何他们的目的地相同,但这显然是个机会。
林屋又要走,萧外月自然跟在他身后,林摮忙道:“等一下,我们去处一样,这路上,不如、不如结伴同行吧?”
若不是因为萧外月,林摮打死都不想多看林屋一眼。
林屋用一种错愕、震惊混合着不能理解的,仿佛不认识林摮般的眼神看他,这厮……真没吃错药吧?
林摮也觉得好没有道理,但咬咬牙腆着脸忍了,面上满是坦然。
阿九却是开心,“好啊!”这样一来,一路上就有两个、不对,三个驱魂师跟他们结伴同行了,他再也不用躲避其他驱魂师的追杀,也不用怕其他恶鬼了。
林屋丢下一句有病,转身先走了。
林摮心中藏着事,居然没发现林屋对那石门后的画中人不感兴趣了。
萧外月离开前一直看着林摮,后者眼神虽有意闪躲,但明显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偷看他,回想方才见他第一面的表情,还有他说的那句话,显然是认识自己的,难不成……这两人,是四百年前他的故人吗?
那他们跟林屋又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可怖的想法在萧外月脑海中形成了。
四百年前,他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但他做了非常对不起林屋的事情,被林屋杀死,而且林屋失了忆,忘了自己的长相,而方才那两人也只敢偷偷祭拜他,甚至以为他应该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但是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又不像是知情人,可林屋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恶劣,莫不是他们是站在我方阵营的?
……
萧外月自导自演,脑子里上演大戏,浑然不知自己穿过了林屋的身体,茫然地往前走着。
阿九拽了下他,把他从那场大戏中拽了出来。
萧外月回魂,转身面向林屋,对方眼神明显带着探索,“你在想什么?”
萧外月抬头,“心头血,在想心头血,我们去钦州,真的能找到吗?还有,我们为什么去钦州找?”
林屋绕过他往前走,“我查了你的祖籍,就在钦州。”
萧外月与阿九都是一脸空白,只是知道他的姓名而已,就能查到他的祖籍吗?还是在四百年前?
但这段时间他们可谓是形影不离,林屋又是什么时候去查的呢?
但对方显然不再多言。
路过馆驿,这里又来了几波客人,驿卒绘声绘色地描摹天亮前那座古塔轰然倒塌的事情,见到林屋进来,若不是苦于林屋生人勿进的脸色,想必也要拉过去一同听教听教的。
林屋结了账,牵出后院的马,黑蛟一除,此地再无妖物,连马儿的脸色都好了不少,欢腾很多,亲昵地在林屋手上蹭蹭。
林屋牵着马,看样子是要往前走。
阿九看看后方,问:“我们不等他们吗?”
林屋头也不回,“我什么时候说跟他们一路了?”
阿九噎住,又满眼哀求地看向萧外月。萧外月也想跟他们同行,那两人明显知道一些往事,但似乎并不想让林屋知道,同样,他也不想让林屋知道,搞不好知道后的第一秒就拿桃木剑削了他。
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央求林屋等他们,说不定还会让林屋起疑,至少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这路上总归有机会遇上,但萧外月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这边林屋刚走,林摮就赶忙催醒了季凡。
醒来的前三秒季凡还是懵的,但林摮等不及,一点都等不及。
拉着他就往山下走,但钻入密林的那一刻,林摮恍惚察觉到什么,回头打量这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