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春夺瞪着孔祯,那双黑黑的眼珠仿佛要从深眼窝里掉出来,孔祯不敢看他。孔祯自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只有闫春夺自己知道,新婚当天才知晓自己要成亲,结果连新娘子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他感受到了怎样的一种背叛。
他极为抗拒孔祯的靠近,孔祯轻易不敢招惹他。无奈等到月上中天,孔祯要爬上床休息时,被他用刀片划伤了手,事情才闹大。
孔祯支使丫鬟叫夫人过来。太太还没歇下,白日里一身华服亮堂堂的辉映着闫春夺灰白的脸。她苦口婆心的劝:“老二,大婚当晚,你又闹什么?”
闫春夺喉管里发出呵呵声,即使无法连贯,他也咬定道:“让他,滚。”
孔祯又打了个哆嗦,闫春夺恨他,没来由的恨意。他望向太太,指着太太拿主意。
“新媳刚进门,哪有让人家走的道理。待两天你就喜欢了啊。”太太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哄他,看似口气很软,连孔祯都听出了敷衍。
“他是个…小子!他连,丫头都不是!”这一句话几乎要了闫春夺的命,他发出剧烈的喘息声,像是要咳,气喘到半道上不来。太太没有上前,状似用帕子掩面而泣,实则捂了口鼻,叫丫鬟去给他拍背。
丫鬟甫一上前,闫春夺手上明晃晃的刀片闪过寒光,她慌忙退却,被太太赏了一耳光,厉声道:“家丁呢!二爷犯病了,进来招呼点儿!”
进来四五人,按着闫春夺,取了他手上的凶器。太太叫家丁将软榻搜一遍,不许上面留任何可能伤到闫春夺的东西。这期间,孔祯对上闫春夺仇恨的眼睛,毒蛇一般,孔祯头皮直发麻。
搜寻过后,太太又是给丫鬟一巴掌,斥道:“没有规矩的东西,连主子都伺候不好,往后尖的利的再敢出现在二爷跟前,我剁了你的手。”
孔祯畏缩低头,实在没有胆量同太太对上目光,哪料太太接着对他二人道:“老二,你今年二十有五,比你这妻大六岁,也该稳重点了。往后叫他都穿裙,你看着舒坦。大师算过,你俩八字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别拧。”
太太丢下两句宽慰的话就走了,徒留孔祯跟闫春夺干瞪眼。闫春夺最后那点气焰化作恶狠狠的一句:“敢靠近我就掐死你。”
孔祯背过身撇嘴。敢靠近我就掐死你…那般又瘦又柴的样儿,掐得死谁啊。他阳奉阴违的勾下头,做小姿态。
是夜孔祯伏在桌案上睡,闫春夺夜间总咳嗽,闹得他睡不好,几次想掌灯,都被闫春夺喉管里发出的非人般的声音吓得不敢动弹。
天亮后,孔祯要去给太太请安,先要换下身上这套喜服。晨光照在他单薄脊背,未着寸缕的肋,随他弓腰找肚兜而敛进去。一道视线,不打弯的落在他胸膛。他猛地抬眼,对上闫春夺意味深长的眼神,未曾想到避嫌。
“□□。”闫春夺湿黏的视线使孔祯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亲的事实。哪怕闫春夺是个不能人事的瘫子,首先他也是个男人。孔祯系衫的手有点抖,匆忙转身,心跳有些快。
可给太太请安也并未顺遂。太太嫌他跪的不够端正,不懂规矩,没有礼数,好一通数落。他灰头土脸的穿出来,看到院内照壁,背面雕着他不识的字,正面则刻着一只孔雀。长长的照壁快赶上他家院子了,他嘟囔了两句,冷不丁在长廊上撞见闫秋礼。
“嫂嫂。”
孔祯低头,不敢看他。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昨儿没看到他正脸,今天倒不敢瞧了。闫家老三生的丰神俊朗,叫孔祯没法儿拿闫春夺跟他比。孔祯忽的皱眉,这样的比较说明连他也看不起闫春夺。
“怎么还穿罗裙?”
孔祯支支吾吾,越发显得他上不了台面,“太太…让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