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祯稚气未脱，高兴道：“有理有理，那我去了！”

“哎。过来。”闫春夺合上书唤他。

他兴冲冲的奔过来，闫春夺为他理了理并不乱的衣衫，叮嘱道：“看一会儿就回来，别太晚了，嗯？”

孔祯不住的点头，直直跑了。闫春夺望着他风一样的背影，叹他不知什么时候能开窍。转念一想，要是不开窍能一直这么简单的快乐下去，那不开窍又有何妨呢。

戏台高筑，闫府一众主子下人竟有百来口人，孔祯悄悄晃到外围，不敢贸然挤进去，怕被说，便坐在那长廊上，夜间熏风一吹，台下脂粉味合着淡淡的花香，绞出一股奇异的动人心弦的气味。

该是台上戏唱的太好了。

孔祯晃晃脚，跟着和两句，反应过来又立刻捂住嘴，忌讳叫人听去，这不入流的东西。

赶上闫秋礼觉得闷，借故离开，想去外头喝几盏，不料路过长廊，看见他那个嫂嫂摇头晃脑。孔祯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嫩得能掐出水儿来。闫秋礼脚尖换了个方向，直直朝孔祯走去。

“嫂嫂。”闫秋礼在离孔祯几步之遥的位置唤他。

孔祯惊得险些掉下去，闫秋礼见状要扶他，他自己抱了长廊的柱子，尴尬的拍拍衣袖，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不上里面看？”闫秋礼就着灯笼昏瞑的光打量他，都道灯下看美人犹胜三分色，他没进门前，闫秋礼就听过他‘豆腐西施’的诨号。只道第一个这么叫孔祯的人是个奇才。闫秋礼盯着他那双眼睛，止不住将方才台上的旦角同他比，不比花旦上挑的眼尾，不勾胜似勾了。那便是在勾。闫秋礼替闫春夺迎他进门时就想这么肆无忌惮打量他这张脸了。

隔着夜色，孔祯推脱道：“我只是路过，这就走了。”说罢朝拱门走去，急匆匆，生怕被闫秋礼叫住再盘问。

直至进门，孔祯才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给摁回去，他真是不擅同闫府的人打交道，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够格，怕字里行间暴露他那份粗鲁与野蛮。

闫春夺将他反应瞧在眼里，问说：“演哪出戏了，叫你这么魂不守舍？”

孔祯抿着嘴，给自己斟了杯茶，呷上一口。闫春夺道：“渴了。”孔祯扭头瞥他，另端了一杯，递给他。

他把玩着手上的杯子，道：“你这个反应，大抵是遇上什么人了。我猜不是太太，因你回回碰见太太，总免不了念上几句。这般沉默，绝无可能是家丁，大概率是与你同岁或同辈份的。该不会是…”

孔祯被他说的呼吸一滞，他话说到一半儿，不说了。故弄玄虚的品茶，孔祯定定瞧他，暗道可恶。

孔祯不愿意在他跟前提起闫秋礼，闫秋礼更符合孔祯内心对高门的幻想，无论好还是坏，总之就是不可攀。不像他。孔祯向他投去含蓄又内敛的一眼，那一眼蕴含了孔祯年少感情的懵懂，与不可名状的跌跌撞撞的探索。他与别人是不同的。孔祯心悸怔忡，片刻后又补充道，别人都没他可恶。